“散装卫生巾”引热议：千亿市场中的低价诱惑

本报记者 孙吉正 北京报道

近日，“散装卫生巾”登上了微博热搜。

一家店铺售卖散装卫生巾，21.99元可以买100片并包邮，一片卫生巾约等于只要两角。如此低价，让人不禁对其质量持怀疑态度，如果散装卫生巾质量不合格，容易导致使用者出现各类疾病。这也使得该话题持续火热。

实际上，在低价卫生用品背后，是国内逐步发展壮大的卫生用品市场。近年来，随着各类电商平台尤其是拼多多的兴起，大量低价的卫生用品进入到消费者的视野当中，作为功能单一的卫生用品，从规模企业的品牌产品到小厂家的散装产品，单价存在着较大的差距。

决定一次性用品价格差距的，主要集中在加工原料。有卫生用品渠道的从业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如果按照正常的标准，无论是大厂家还是小工厂，生产成本差距并不大。差距主要集中在原料的成本以及后期渠道费用，如果小工厂的出厂价格远低于业内平均水平，那么加工材料极有可能存在一定问题。

另一方面，根据中国造纸协会统计，目前吸收性卫生用品市场规模（市场总销售额）已达到1248.3亿元，其中婴幼儿纸尿裤和成人纸尿裤都呈现出高速发展的态势。但从婴幼儿纸尿裤和成人纸尿裤产品价格区间来看，尚未出现类似“散装卫生巾”的低价位产品，其原因在于目前婴幼儿纸尿裤和成人纸尿裤产品市场渗透率较低，但随着关联企业的不断进入，纸尿裤等产品将会有更为激烈的竞争格局。

低价的诱惑？

100片卖21.99元，平均每片的价格只要两角。以中国最大的一次性卫生巾生产企业恒安国际为例，恒安国际旗下七度空间、安尔乐等产品的官方零售价格在每片8角到1元之间。换算下来，头部品牌产品的价格是这些散装产品的四到五倍。

根据中国造纸协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13~2018年间，我国女性卫生用品的市场规模从354.8亿元增长至563.0亿元，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9.7%。中商产业研究院预测，2022年我国女性卫生用品市场规模将达815亿元。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中国女性卫生用品品牌厂商毛利率较高，主要的女性卫生用品品牌厂商毛利率都在35%左右，有行业排名越靠前的品牌厂商毛利率越高的趋势。恒安国际披露的财报数据显示，卫生巾的毛利率常年维持在70%左右，达到了上市公司中的最高水平，但也曾因此引发过做空机构的质疑。

相比之下，广东景兴、重庆百亚卫生巾业务的毛利率分别约为40%和50%。按此计算，即便是恒安国际，其旗下的七度空间生产的一次性卫生巾的成本也只在5角到7角之间。

即便是恒安国际，按照其旗下的七度空间旗舰店日用245mm的与夜用338mm的价格计算，其售价为0.8至1元每片，按照其70%的毛利率计算，一次性卫生巾的生产成本为5毛到7毛之间。

记者注意到，此前有公司打假部门曾配合相关部门打击了山寨产品，而这些假冒卫生巾的生产成本约为1角7分。比较之下，这些成本仅为2角的卫生巾是否合格就存在重大的疑问。

在此次事件中，出售散装卫生巾的网店先后更换了不同企业的卫生许可证，但均遭到涉事的公司否认，随即该网店下架了相关产品。

今年上半年受疫情影响，大量的原材料转为供应生产医用口罩，导致纸尿裤等产品的价格出现上涨。

记者从网上查询了解到，此次的涉事企业以及在各类平台的产品，有相当一部分产自于福建泉州。据天眼查数据显示，从地域分布来看，山东省和福建省的卫生巾相关企业数量最多，均拥有超过1300家相关企业，两省相关企业数量之和占全国32%。根据行业的说法，泉州是卫生巾薄膜的主要生产企业，很多企业会在泉州代工生产薄膜。

对于一次性卫生用品的成本，一名卫生用品渠道的从业人士告诉记者，卫生巾、纸巾、纸尿裤主要的生产成本是原材料成本。这些木浆从采购标准来看，主要分为卷浆、散浆，此外还有竹浆、木浆种类之分，但纸尿裤、卫生巾等要求较高，一般工厂都是用卷浆加工，加工过后的散浆可能会用来再加工普通的纸巾。但由于卫生巾、纸尿裤利润高，很多小厂家就会用散浆加工上述产品，这样就可以直接降低产品的价格。

乡镇成“重灾区”

2019年的“3·15”晚会就曾曝光了山东某公司以发霉、废弃的“散浆”替代“卷浆”原料，生产纸尿裤等卫生用品。

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目前有超过8300家状态为在业、存续、迁入、迁出且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包括“卫生巾、卫生护垫、卫生棉条、经期用内裤”的卫生巾相关企业，其中，有限责任公司占比约为51%，个体工商户占比约44%。从行业方面来看，分布在批发和零售业的卫生巾相关企业数量最多，占比高达61.88%。其次是制造业，占比33.25%。值得注意的是，天眼查专业版风险数据显示，近年来，我国超过16%的卫生巾相关企业存在过经营异常，4.4%的相关企业受过行政处罚。

在1688等平台上，记者看到了大量平均每片售价在3至5角的一次性卫生巾厂家，记者联系了其中一家，该厂家的产品出厂价格约为单片4角。当记者提出是否有更为便宜的产品时，厂家向记者提供了出厂价仅为4元/包的一次性卫生巾，每包为20片，平均下来单片的价格仅为2角。当记者对产品质量提出质疑时，厂家销售人员向记者强调：“产品无任何问题，禁得起各类检查，并强调这些产品在乡镇地区卖得非常好。”“如果多买，完全可以包邮再加上少量优惠。”

此外，记者了解到，一次性卫生用品的问题不仅限于卫生巾等产品。近年来，根据多家地方媒体以及现管部门的抽查，存在质量问题的一次性卫生类纸巾主要集中在批发市场，而这些产品主要面向的是餐饮渠道。这些一次性餐巾纸甚至没有生产标识，直接散装向餐厅等餐饮商出售，而这产品中很多都是由废纸原料或非木纤维原料生产。

记者了解到，此前在北京周边地区曾存在相当数量的小颗粒加工厂，这类小工厂乃至小作坊向周边的市县、乡镇回收废纸、编织袋，再加工成一次性纸巾类用品向北京以及周边城市输出。

千亿市场的角逐

根据中国造纸协会统计，2019年我国吸收性卫生用品市场规模（市场总销售额）已达到1248.3亿元，同比增加5.0%。从市场结构来看，女性卫生用品占比最高，达到47.4%，其次是婴儿卫生用品，占比为46.7%，成人失禁用品占比为5.9%。

2014~2018年，无论是婴儿用纸尿裤还是成人纸尿裤，销量皆呈增长态势。2018年婴儿用纸尿裤的产品销量为317.43亿片，而成人纸尿裤的产品销量为23.36亿片。虽然成人纸尿裤销量较去年增长较为明显，但婴儿纸尿裤产品的市场销量明显高于成人纸尿裤的产品销量，主要是婴儿用纸尿裤的市场普及率高等因素。

从线上平台来看，普通厂家婴幼儿纸尿裤的售价每片低至8角左右。但相比之下，花王等头部企业的单片卫生巾价格约在1元至2元左右，相比之下，头部企业的产品价格和普通厂家的价格差距并不大。究其原因是国内乡镇地区的纸尿裤市场渗透率较低，因而并没有催生出如一次性卫生巾那样巨大的价格差距。据统计，当前中国婴儿纸尿裤的市场渗透率仅约60%，远低于发达国家的90%，其中国内城市地区的普及率达到了90%以上，但农村地区却尚不足10%。

由于婴幼儿纸尿裤市场的特殊性，导致近年来大量资本跨界进入该领域，例如贝因美、健合集团等婴幼儿奶粉企业，通过母婴渠道渗透。这使得传统领域一度作为国产婴幼儿纸尿裤老大的恒安国际，自2018年以来其纸尿裤业务处于下滑的状态。

目前，纸尿裤的品牌主要分为三类，一是以宝洁、恒安国际为首的头部品牌；二是以贝因美等由产业跨界而来的大资本方，这类企业对母婴等新兴渠道具备一定优势；三是辐射周边地区的地方小工厂，这类企业存在价格优势，向周边地区各个渠道渗透。

中国食品产业评论员朱丹蓬告诉记者：“目前三四线城市母婴店成为了母婴消费的主要渠道之一，婴幼儿奶粉企业是母婴渠道的主要推动者，在此渠道推进各类母婴产品是顺水推舟的事情，目前纸尿裤等产品更是达到了母婴店10%左右的流水。因而我们现在看到有诸如贝因美亲自做的自有品牌纸尿裤，也有跨界合作共享渠道的，这些都很大程度上撼动了传统公司在行业的地位。”

与此同时，恒安国际、维达纸业、杭州豪悦等公司的财报显示，自2016年以来，成人纸尿裤的市场规模每年呈现两位数复合增长。2018年成人失禁用品市场规模达70.3亿元，比2017年增长11.8%。市场渗透率为3%。相比之下，虽然国内人口老龄化逐步加剧，成人失禁用品市场快速发展，但从体量上而言，尚未达成较大的产业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