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人为什么都那么自信？

前几天有一个帖子在脉脉上特别火，有一个快手员工提问：你最讨厌的同事来自哪个公司？下面评论里的回答几乎清一色都是阿里。

阿里是中国最成功的企业，这往往给每个阿里人都带来一种优越感。阿里人心理上似乎有一种潜在的社会精英意识：一旦佩戴上阿里工牌，每个人顿时就有了被选择的庄严感。每个从阿里离开的人身上都会被打上一种鲜明的烙印，留下一种叫做“阿里味儿”的东西，阿里管离职叫做“毕业”，正是这种味道，让普通公司的人感到冲鼻。

阿里文化是典型的雄性文化，奋斗、激情，向天再借102年，说一不二、舍我其谁，此时此刻、非我莫属。

我手头没有阿里巴巴和字节跳动的员工性别比例，但是从感知上，似乎阿里的男性比例更高一些。通过百度指数也发现，搜索“阿里巴巴招聘”的人相比搜索“字节跳动招聘”的人，男性占比更高。

杨笠在脱口秀大会里面曾经这样评价过男性：男人特别神秘，你永远也猜不透他那小脑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就是他明明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普通，但是他却可以那么自信。

阿里人就像是杨笠口中的男人，看起来普通，但是非常自信。

且不说马云跟张一鸣之间的比较，他们一个外在张扬，一个低调内敛，马云豪情天纵，而张一鸣ego小到尘埃里。

阿里高管层也可以说是良将如云，各个拿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好汉要美人陪。于是，前有阿里合伙人蒋凡出轨张大奕，后有闲鱼负责人闻仲微博被曝出轨、后离职，另外经常看到各种阿里p9、p7出轨的新闻，各个层级的阿里人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书写着自己壮美的人生画卷。

出轨的背后，其实是人性的放大。人性有其固有的弱点，但是也有其优点。

在《三体》中，人类自信、狡猾、喜欢说谎，这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性。而三体人的思维是透明的，他们不会隐藏自己的思想，因此也就不会说谎，也没有计谋。

阿里人非常喜欢讲故事，而讲故事的本质，其实是说谎，是用自己的ego来理解和重新塑造事实，并在讲故事的过程中通过讲故事的技巧control对方，将对方带入自己的故事节奏。

无论是讲故事，还是ego，control，在字节都是禁忌。张一鸣说，ego小、格局大，context、not control。从某种意义上说，字节的文化更接近三体人的文化。

字节在很多领域，已经实际上对原有业态形成了降维攻击。很多人都错误的使用了“降维攻击”这个词。其实在三体中，降维攻击的含义不是高维对低维的打击，恰恰相反，是主动降低自己的维度，并适应该维度，并使对方不得不降维到与自己相同的低维度，从而实现攻击。

互联网对实体的攻击，是因为互联网取消了现实世界的很多维度，比如时间和空间。而以字节为代表的新一代互联网，在对传统互联网的攻击中，取消的是人这个维度。

抖音的成功，是对YouTube的降维攻击，取消的维度，是频道这个概念（频道的背后是人）。YouTube的每个PGC频道都对强运营是有需求的，因为对PGC创作者而言，创作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意，生意重投入，需要一些前置策略的指导。

那么，字节在内容领域的成功，能复制到电商吗？

频道对应到电商，其实就是店铺。店铺相比起商品来，更需要人来运营。商品可以更多的交给算法，店铺则不行。所以拼多多弱化了店铺这个概念，对淘宝而言属于降维攻击。拼多多员工只有6000人（2019年财报数据），也是一家强技术、弱运营的公司。

拼多多上面的B，更多是厂家，而不是商家。厂家与商家的诉求是不同的，厂家的诉求是一维的，能出货就行，而商家的诉求则是多维的，出了出货，还有品牌资产、用户等维度。于是，低维的拼多多和字节就天然无法满足商家的高维度需求。

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阿里讲白盒，字节讲黑盒。意思是，阿里的商家，每一笔钱都花的明明白白，商家可以制定自己的策略，而且很清楚圈的用户是谁。而字节更多是交给算法，让算法自己去定，有时候突然爆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说阿里重运营，背后真正含义是，人仍然掌握着这家公司，并创造了绝大部分价值。这里的人，既是公司员工，也是指平台上的商家。而对于字节而言，算法才是公司真正的幕后掌控者和价值创造者，人面对着算法黑盒，只能做事后解释，本质上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今天，阿里仍有很多流量是非市场化的，通过“大促”这种带有很明显战役色彩的形式，人作为主体，把一切要素调动起来了。而在字节，几乎一切都是市场化的，算法成了公司的中心要素，他就像一盏神灯，人只是守灯人。

这有点像开手动挡车和自动档车的区别，开手动挡车的人无疑是更man的。阿里人就是开手动挡车的人，一顿操作让他们感到更有掌控感和成就感，因而也会更加充满自信。

所以字节要想清楚的一件事是，自己的客户到底是厂家还是商家？

如果是厂家，那么是app工厂对制造工厂，这个逻辑是顺的，高效率地把货卖出去是双方共同的诉求。但是，如果是商家，那么大多数做生意的人，还是很在意掌控力的，不会把平台仅仅当作一个出货渠道，必然有运营的诉求。与做生意的人沟通，需要公司内同样是做生意人的人。我们看到一个现象，就是阿里每个人，不仅是运营，还有技术、财务，都非常有业务sense，都是很好的生意人。

做生意，其实是需要一点盲目自信的。

做生意需要持之以恒的持续投入，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剩下的就是后续的持续相信和坚持，而典型的互联网产品，试个大概半年一年，就知道方向对不对，不对就只能快速砍掉。

所以字节非常讲究数据说话。数据说话，人的ego就小了。你有一个很棒的想法，但是可能需要5年的投入，因为没有短期的很好的数据证明，很可能就没人信你的。对于互联网产品而言，这种数据说话、快速试错的方法论是好的，但是对电子商务而言，这种思维却会是灾难。电子商务不是做一个好的产品出来，然后卖广告赚快钱，而是需要一种盲目的自信。道路已经选择了，就要相信自己，屏蔽掉一些外部信号，持续重金投入。

适度的自信甚至傲慢，在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中是有效的，因为这是向自我和对方释放的积极信号，可以完成自我强化。但是在更大的宇宙尺度下，博弈原理已经被简化为最基本的宇宙社会学法则，所有人类的计谋都不值一提。（所以张一鸣说大力出奇迹）

或许在未来，电商领域将消除一切中间环节，商家将不复存在，厂家直连消费者，实现降维。到那个时候，字节电商和拼多多将彻底将阿里击溃。

但是短期内，我还是相信阿里。字节电商将和拼多多一起，抢占某些容易降维的领域。这一方面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一看到阿里人亮出工牌，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双膝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