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书“走出”字节
罗永浩的遗憾消散了。
之前在《脱口秀大会》上因为迟疑而没有给庞博拍灯,导致他有“一丝丝后悔”,现在一个新的给庞博拍灯的机会摆在了面前。
今天下午,罗永浩在微博上po出了跟庞博、papi酱在飞书上的沟通页面。三个人的聊天群显示,即将在18日“2020飞书未来无限大会”上表演脱口秀的庞博依然在改稿,拖稿人设丝毫不乱。从聊天记录来看,这或许是一场值得期待的表演,毕竟“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papi酱在看了初稿后开怀大笑,提前预测庞博又要吸到新粉丝。
三个此前联系并不紧密的内容创作者,因为飞书这个软件,走到了同一个舞台。一个B端的产品,为什么会吸引到这些公众人物?字节跳动副总裁谢欣的解释是:因为他们都是飞书的用户,当大家觉得一个东西好,就愿意主动分享。
虽然产品上线一年多了,但这却是飞书第一次举办发布会,多次迭代后,飞书才“第一次亮相”。谢欣将原因归结为从“没有把握”到“符合期待”:飞书在字节跳动内部运行良好,但能否满足外部客户需求,尤其是和字节跳动业态差别较大的公司,谢欣心里没有把握,所以飞书一直在进行内部和外部测试,直到客户反馈达到飞书内部预期,才正式对外讲。
谢欣不得不谨慎。在线办公领域,钉钉与企业微信是先行者,而飞书相对来说还是新产品。作为字节进军B端的排头兵,飞书必须以跑步姿态挤进钉钉和企业微信厮杀的战场。对擅长C端产品的字节来说,这是一块全新领域,飞书要突围,必须走一条差异化的道路。
搜狗CEO王小川给飞书下了一个精准的定义:“一个更先进的,基于文档的工作流”。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飞书为什么受到内容创作者的欢迎。
一段时间里,笑果品牌副总监文森特成为了飞书的“野生”代言人。他曾一度烦恼于“跟话很多的脱口秀演员开会”,大家七嘴八舌总是容易跑题,作为一家内容创业公司,笑果文化文本处理的工作量很大,对效率要求也很高。
去年11月,笑果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探索新的业务与办公方式。在此之前,“微信+石墨文档+百度网盘”笑果最常用的工作方案。
尝试过Google办公套件、Teambition、Slack、石墨文档、腾讯文档等等办公软件后,文森特依旧没有找到满意的,“它们最大的问题是都只覆盖了工作的其中一环,每次使用都需要经过大量账号切换,彼此也未必连通,非常不方便。”
在使用了飞书之后,文森特的问题迎刃而解,“远程开会功能是掌握节奏的神器,自有浏览功能可以让大家在同一个频率开会改稿。每一条聊天气泡都可以直接回复、点赞,也不怕跑题了。”疫情期间,笑果文化还通过飞书用远程直播完成了一场脱口秀表演。
对于诸如笑果文化这样的内容创意公司来说,文档产品是刚需,但这类产品在多年的使用过程中更新迭代并不明显,当它上升为沟通和交流方式后,更加需要在移动化和知识沉淀上跨越迭代。此外,也有用户表示,Google Docs等文档工具没有合适的地方展现,更谈不上很好的互动体验。因为这些都是文档单品,没有真正与聊天工具和组织架构打通。
“Develop a company as a product。(像打造一个产品一样打造一家公司)”张一鸣2015年11月发在微博上的这句话,后来成为谢欣解释飞书底层逻辑的第一句话,第二句是,“The tools we use shape the way we work。(我们使用的工具塑造了我们的工作方式)”
字节跳动改变的是信息的创造、分发和再次消费三个环节,飞书的特点也是基于信息在底层的分发逻辑,改变异步沟通,让协同更高效。飞书撬动第一批用户的心理支点,很大程度是其能够帮助企业解决效率与协同,而且工具本身具有一定的易用性。“这个产品里面有一些地方能体现字节跳动的文化,但我们尽可能把产品本身做到普适。”谢欣在与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的对谈中提到。
另一方面,飞书一直以来强调 “Context, not Control”理念也给管理方式、组织方式如何更扁平提供了新思路。从使用者出发,从员工出发,基于上下文,而非基于控制。当一部分协同应用强调企业内部的组织架构对管理效率的提升时,飞书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在组织内,基于信息的快速流动而不是传统自上而下的沟通。一定程度上,飞书代表了某种更加先进的、未来的办公方式,不再强调流程和上下级。
2020年8月,字节跳动副总裁谢欣在公开演讲中提到,流程是很难更改的,一些传统企业非常强调流程和上下级,强调不出错。“我们更多基于上下文,这件事情该怎么做,我们希望做事的人能基于完整的信息来决策。”
“飞书入群就可以看到所有历史消息,这个好处是任何一个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默认能拿到同样的上下文。不会因为这个人是上级就能拿到更多信息,或这个人是一线员工就没有获取的权限,在群里,大家是平等的。”相类似的其他功能还包括每个人OKR的透明化。“哪怕是入职第一天的员工,不要说看到我的 OKR,张一鸣的 OKR 也都可以看到。这个主要是确保大家工作目标的一致性,以及让你非常快速地了解一个人的职责。”
效率一直贯穿在飞书的产品体系中。谢欣在此前的采访中,多次强调飞书的高效理念,“飞书并不是单纯为在家办公打造的,我们非常重视在线协同本身,希望用户能够因疫情而快速将线下工作搬到线上,让工作更高效。”
虽然谢欣强调,飞书是一款通用型工具,但字节跳动的办公套件也无可避免地带有头条系风格。一位飞书用户表示,飞书最厉害的功能是消息加急,可选择应用内加急、短信加急、电话加急,“烦人又好用。”
在一份由用户归纳整理的常用远程办公产品清单中,钉钉和企业微信被归于沟通型软件,飞书与2019年被阿里收购的teambition则被归于工作台。
与飞书相比,钉钉从企业主管理员工的需求出发,功能更全面,“钉钉更重流程,飞书更重效率。”一位同时使用过钉钉和飞书的用户表示。
相比于钉钉和企业微信,飞书问世最晚,但来势汹汹,其最初的产品特性也更适合极客、更具互联网范儿要求高效率、高协同的企业。飞书最具差异性的地方,是可以对在线办公中的海量信息进行“降噪”。这从飞书的消息界面可以看出,用户可以在收件箱中查看消息,在置顶区保留常用联系人,在对话区处理信息、“PIN”一下收纳关键文档。这可以给用户过滤掉无用信息,并将需要重点关注和跟进的信息,很快集中起来。
一位字节跳动的前员工告诉字母榜,对于追求高效的公司来说,飞书便捷流畅,年轻化、智能化的特征非常明显。
在去年的GeekPark IF大会上,张鹏在与得到App总编辑李翔研究字节跳动时,也分享了关于飞书的看法。他提到,飞书的设计思想里藏着字节跳动对管理不同的理解和认知,“既然张一鸣当年也是个对工具超级重视的人,用过各种工具后还自己建立团队开发了飞书,并且自己用得那么爽,这种‘内生外化’的产品,显然是值得关注的。”
今年年初,突发的疫情让在线办公迎来了一次爆发式增长。随着疫情结束,所有远程办公产品共同面临的挑战是,员工们回归到既有的办公节奏中,产品必然会遭遇数据滑坡。对此,谢欣并不担心,“当你用过更好的东西,你发现更好的工作方式理念,更愉悦的感受的时候,你不太想回去。”
谢欣的自信,来源于产品的更新迭代。对于飞书而言,想要被更多企业所选择,就需要不断地进化,这一点恰好是字节跳动的强项。在18日的“2020飞书未来无限大会”上,飞书将发布新的产品功能。
越来越多的企业,在使用了飞书后,愿意为其背书,一场属于飞书的“圈地运动”正在进行。
张鹏曾撰文写到极客公园整个公司被飞书“圈粉”,“在公司几乎所有的工作场景都转到了飞书的情况下,我竟然没有接到什么抱怨和投诉,而我们在用其他工具时候我可是咬着牙强推都天天被抱怨的。”
极客公园也从2020年开始,整个公司从其它软件全面迁移到了飞书。“飞书能够让每个人用起来‘挺爽的’,非常难得。”张鹏认为,“爽”是在于流畅和简洁,在于基础效率的提升。“现在飞书这种工具,等于把一些追求效率的思想和方法,封装成一个用起来很爽的工具,这极大地帮助整个团队,把基本功提升了一个台阶。”
泰洋川禾集团执行副总裁霍泥芳非常认可飞书所带来了高效率,“在以往,泰洋川禾内部一场三十、四十人的跨部门会议需要开两个小时;使用飞书后,会议时间普遍缩短到一小时以内,节省时间 50% 以上。”
不仅是内容创意公司、新媒体公司与飞书的适配性很高。追求高效的互联网公司对于这类办公工具更加认可,在飞书刚对外开放时,小米就已经成为了尝鲜者。根据小米创始人雷军微头条内容,自2019年10月,小米公司开始小范围尝试使用飞书,并逐渐推广至全员近2万名员工。
今年7月24日,雷军再次在微头条发布为内容肯定飞书的效用,“飞书在信息创建、分享,以及协同办公方面,非常简洁、高效,的确越用越顺手。”此前,雷军鲜少为to B产品站台。
目前三一重工、金山云、小米以及G7等公司已经开始使用飞书。无论是出于产品设计的细节、对团队管理的刚需,或者是对文档和知识沉淀的应用,飞书对于这些重科技企业以及传统企业开始展现出效用。
不到两年的时间,飞书就找到了撬动各个领域头部公司的抓手,对飞书来说,下一个阶段的挑战在于,如何与这些大型企业客户深度绑定,走向共创,把单点优势拓展为产品的整体优势,并从产品衍生为生态,针对客户分层,针对合伙伙伴建立利益共享机制。
当然,对于一款“内生外化”的产品到底能取得多大的成功,智者见智。对外,飞书如何进行商业化;对内,飞书将在字节的整个生态过程中起到怎样的价值,都是飞书需要解决的命题。
字节跳动对飞书的期待不止一款办公协作套件。一位接近字节跳动的人员告诉字母榜,目前杭州、深圳等8个城市都有飞书团队成员,且人员仍在继续扩张,“飞书整个团队的信念感很强,一直在死磕产品,去年还聘请了之前在谷歌工作的技术大牛带领上海团队。”
一直以来,字节跳动的优势在于to C产品,近几年也开始了to B领域的布局。2017年,字节跳动收购时间管理软件朝夕日历,并投资了在线协作产品石墨文档,2018年,字节跳动收购效率工具幕布,投资了企业云盘产品坚果云,2019年,参与了视频会议服务商蓝猫微会数百万美元早期投资。
如果说这些投资和收购是字节跳动曲线绕道to B领域,那飞书或许是字节跳动正面进入to B赛场的入场券,对阿里与腾讯来说,字节跳动显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近两年来,B端战火逐渐蔓延,AT在B端的动作也愈加频繁。2019 年 6 月,曾经是独立事业部的阿里钉钉,被宣布合并至阿里智能云;今年 6 月,阿里智能云总裁张建锋称,钉钉将与阿里云深度融合实现“云钉一体”,直白来说,就是拥有更多用户量的钉钉冲在前锋打客户,阿里云在后端提供更深入的商业化产品与服务。
腾讯的动作也类似,虽然企业微信与腾讯云所属的 CSIG(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尚不属于一个部门,但在腾讯CSIG 总裁汤道生接受 36 氪采访时,曾多次表示云与企业微信的协同效应近年来已明显提升。“云和微信的合作模式已经跑通了。”汤道生曾说。
与老牌巨头阿里腾讯相比,做飞书对于字节跳动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而且to B的生意需要战队,需要合作伙伴帮助产品补足更多功能。
依托飞书,字节跳动在不断拓展自己的生态,吸纳SaaS厂商进入飞书的ISV。一位做CRM的人士在接受36氪采访时表示,已经加入了飞书生态,根据他的说法,飞书生态刚刚开始,参与的厂商很少,但更容易得到重视,而且他非常看好飞书的引流能力。
飞书也在12月启动SaaS开发者社群。与企业微信、钉钉相同,飞书也开始了生态搭建。谢欣表示,目前飞书提供开放平台,企业可以将内部已有系统快速集成到飞书,或自主介入API第三方工具,也支持开发者自主开发新应用。
此前,一位to B领域的创业者曾向字母榜表示,SaaS在中国刚刚起步,阿里的相对优势也有限,谁家在SaaS方面做得更优秀,在生态中的话语权也会更大,微软就是例子。“SaaS是端,越多企业用,带来的正向滚动雪球效应就会越大。”该创业者表示。
飞书或许会成为字节跳动在B端战争中的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