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和会怎么回事(巴黎和会背景和意义)
现在,威尔逊决定前往法国出席一场和平大会。他将和获胜的协约国领导人一起商量起草一份和约,以便正式结束这场战争。威尔逊对于希望他留在国内的要求拒之不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美国总统就从未离开过这个国家。巴黎和会承诺要持续几个月的时间。美国总统离开国家确实符合法律章程吗?有人提出了友好的建议。新闻记者弗兰克·柯布是威尔逊的坚定支持者。他在巴黎写道:“在总统与这些总理、外交大臣坐在会议桌前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所有来自远方和公正的力量。他没有成为人类自由的伟大仲裁者,而仅仅变成了一个要对付其他谈判者的谈判者。”威尔逊的国务卿罗伯特·兰辛也劝他不要前往巴黎。他本来可以让他的部下去完成那些琐碎的谈判,这样可以获得高高在上的优势。但是,威尔逊拒绝了。他必须亲自率领美国谈判团前往那里。
威尔逊在乘坐“乔治·华盛顿”号军舰出发之前,授命代表团要紧随在他身边。*但这次他却犯下了重大的错误。由于在中期选举中,威尔逊号召人们击败共和党,这引起了共和党的激烈反应,使得威尔逊深受刺激。因此,他在遵选和平谈判者时,对任何重要的共和党人都不加考虑。老罗斯福显然是要出局的。戚尔逊所憎恨的参议员亨利·卡波特·洛奇亦然。
不过,总统或许应该挑选前总统塔夫脱或他在1916年的竞争对手查尔斯·埃文斯·休斯。两人都是温和的共和党人,都对威尔逊在战争期间的努力予以支持。同时,他们也坚决支持他成立国联的呼吁。威尔逊对这种形式的两党联合关闭了大门。他把塔夫脱及其温和的“强制和平同盟”仅仅视作“听起来不错”的机构。由于国家已经将国会的控制权交给了共和党,对这些人弃之不顾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相反,威尔逊挑选了亨利·怀特这位上了年纪的外交官。此人与共和党有联系,但对共和党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此外,威尔逊还带上了国务卿罗伯特·兰辛。威尔逊并不信任他,豪斯上校却信任他。总统的第二任妻子伊迪丝·宝琳·盖尔特·威尔逊也随同丈夫前往。她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但她对其丈夫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在一次临时选举中曾向英国人民寻求支持。他发誓要在战争赔款一事上向德国施加压力,直到它无法承受。这使得他赢得了巨大的成功。劳合·乔治说过,他要“吊死德国皇帝”。但他忠实的内阁助手温斯顿·丘吉尔却公开表示了反对。
到达法国后,威尔逊应邀参观曾经洒满鲜血的战场。考虑到这将是一种利用感情来控制他的企图,威尔逊拒绝了邀请。当得知这一消息后,近一百万参战的美国士兵备感失望。
西线的军事战斗结束了,但现在来了一个更致命的杀手——流行性感冒。
1918-1919年流行性感冒的大蔓延横扫欧洲和美国,并从那里传向了世界各地。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有5000万到1亿人死于非命。与此前的瘟疫不同,这个被称作西班牙流行性感冒的疾病好像只夺走年轻人和健康人的生命。在最近的一本关于大规模流行病的书中,约翰·巴里提到:“它在24个星期内杀死的人比艾滋病在24年里杀死的人还要多,在1年里杀死的人比中世纪的黑死病在1个世纪里杀死的人还要多。“疾病对士兵的蹂躏尤甚。美国在一战中的伤亡有一半以上要归咎于流行性感冒,而不是德国人的子弹和毒气。巴里也认为,在巴黎和会谈判的关键时刻,是流行性感冒而不是中风击倒了威尔逊总统。此外,巴里还坚持认为,威尔逊的判断力受到了疾病的影响。
1919年初,巴黎和会的美国代表团接到了从国内传来的惊人消息:西奥多。罗斯福在萨格莫山庄的家中死于睡梦之中。
在巴黎,威尔逊意识到老罗斯福的去世使他失去了最令人生畏的对手。老罗斯福一直是让威尔逊感到痛苦,并常常心怀恨意的敌人。但是,总统这次却宽容(且明智)地发表了一项公开声明,称赞老罗斯福为美国最受人爱戴的总统之一。
“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这是卡尔·马克思《共产党宣言》的卷首语。尽管当胜利的协约国领导人在巴黎欢聚一堂时,马克思已经死去了30年,但是共产主义幽灵却依然徘徊在他们的头脑中。英国内阁的一位重要成员,在对其苏格兰选民的讲话中提到了这个幽灵:“文明已经遭受大面积的完全灭绝,而此刻布尔什维克却像一群凶狠的佛佛,在城市的废城和幸存者的尸体上蹦着跳着。“当温斯顿·丘吉尔遣责俄国布尔什维克新政权的暴行时他的听众发出了有力的呼声。和文明世界的其余部分一样,苏格兰人也为布尔什维克杀死沙皇及其全家的行为感到恐惧。
然而,当丘吉尔解释说共产主义的威胁是政治家们应当与德国缔结适度的和平时,苏格兰人对他发出的训笑声与他们对他发出的欢呼声一样大。很少有人能接受温斯顿的干预俄国不断升级的血腥内战的乐观主义。丘吉尔希望“在浴盆里就扼死婴儿”。民主国家备受战争折磨的公众却没有这样的幻想,也没有这样的渴望去对抗布尔什维克。
当威尔逊与英国首相劳合·乔治、法国总理乔治·克莱孟梭坐在一起后不久,意大利总理维托里奥·奥兰多就加入到三巨头中间。然而事情很快就变得明显了,协约国领导人不愿只怀有对美国总统的敬畏。这些老练而谨慎的政治家来到巴黎是为了索取胜利的果实。
劳合·乔治希望英国分享德国的海外殖民地,但他并不想打扰英国在爱尔兰和印度的统治。他不会声明在战争中禁止使用封锁政策。事实上,为了控制处于饥饿状态中的德国人,法国和英国要求继续实行封锁,直至德国接受最后的和平条约。
法国总理克莱孟梭并不在乎德国的殖民地,他只在意法国的安全。当然,他要求归还阿尔萨斯一洛林,这个位于边界上的省份在1871年普法战争结束时曾被德国夺去。法国在与德国的战争中损失130万人。克莱孟梭坚持,法国农业和工业所遭受的破坏必须从德国的战争赔款中得到补偿。要是他能说服协约国的领导人通过建立一个莱茵河流域国家(莱茵兰)而瓦解德国的话,他希望莱茵兰至少是一个非军事化的地区。
由于历史上的低出生率,法国每年年满18岁可以服兵役的年轻人只有德国的一半。此外,法国缺乏邻国所拥有的自然资源基础,钢产量只有德国的十分之一。法国只有采取步骤解除德国的武装并削弱它,才能够确保安全。法国猛虎克莱孟梭对于威尔逊的理想主义设想鲜有兴趣或根本不感兴趣。英国有着22英里宽的英吉利海峡作为屏障。又因为德国舰队将被英国托管,英国更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美国与德国的复仇之心之间也隔着3000英里的大洋。法国却只在莱茵兰地区有着一段50公里的“缓冲地带”。因此,克莱孟梭要求法国应当有相对于英国和美国享有的海洋屏障的在“陆地上的安全屏障”。
意大利得到了原本属于奥勾帝国的对伊斯特拉半岛的控制权。意大利总理奥兰多还想得到南蒂罗尔和地中海港口阜姆。出于对威尔逊理想主义的了解,意大利没有加入协约国,它希望从战败的奥甸帝国那里得到战争赔偿。根据在战争期间与英国签订的协议,意大利认为它应当获得这一权利。协约国同意将说德语的南蒂罗尔割让给意大利,*但不愿将港口城市阜姆交意大利托管[奥兰多这两项要求没有实现,导致其国内政府的倒台。
日本人获得了中国山东半岛的土地特许权。他们还获得了德国在太平洋上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的几座岛屿,这些岛屿是他们利用对德宣战而迅速夺得的(这些领土的援取差不多是日本对协约国战争努力的唯一“贡献”)。
日本在使巴黎和会采纳种族平等决议上并没有取得成功。日本人对西方主要大国的态度感到不满。当1905年他们击败俄国时,他们期望得到世界的欢呼。“当然了,我们唯一的错误就在于我们有着黄色的皮肤。如果我们的皮肤像你们一样是白色的,当我们阻止俄国不可遏制的侵略时,整个世界就会为我们而欢呼。”一位日本外交官对他的一位欧洲朋友说道。
并非只有被击败的德国皇帝才遣责过“黄祸”。美国的赫斯特报业集团每天都在为此叫器不已。威尔逊担心,和会草拟的任何条约,都必须被包括狂热的种族主义者、南加利福尼亚的民主党人“叉子”·本·蒂尔曼在内的美国参议院批准。威尔逊因此拒绝了日本的提案。
当威尔逊1919年2月短暂回国后,国内的迹象并不是很好。参议员洛奇在共和党参议员中散发“圆形签名请愿书”。这份文件坚决主张参议院应当完全参与到条约的制定中去,它还严重警告威尔逊,在签名的参议员投票批准最后的和平协议之前,威尔逊必须对他的国联作出改变。由于请愿书上的签名者比要求挫败某项和会协议的人还要多,成尔逊被提醒需要与参议院作出妥协。洛奇告诉参议院,在欧洲的每一个细微的争论都不能“马虎了事”,美国国会必须拥有最终决定权。威尔逊将此看做是共和党对他的为难,他与享利·卡波特·洛奇之间的敌意加重了。
回到巴黎后,威尔逊的情绪十分不佳。当他忠心的朋友豪斯上校简要向他汇报了他缺席期间的谈判情形后,威尔逊惊呆了。总统开始受到他的妻子对豪斯上校怀有的根深蒂固的敌意的影响。这一点,以及他们两人在谈判时的不同态度,给总统与他最忠诚和无私的助手带来了一种紧张关系。
威尔逊精力十足地与克莱孟梭进行着争论。他甚至一度命令“乔治·华盛顿"号准备好启程。他做好了离开巴黎和放弃和会的打算。克莱孟梭私下里讥笑这种花招是威尔逊想“回家见妈妈了”,但是当着威尔逊的面,他却说他要回家了。他高视阔步地离开会议,但不久以后就又回来了。克莱孟梭不是唯一对威尔逊异想天开的崇高思想感到厌烦的人。澳大利亚总理比利·休斯表达了他的失望之情。他承认美国军队所起到的关键作用。但他认为,这种贡献并没有资格使威尔逊总统成为一个扭转局面的大人物,去拯救欧洲并对和平条款横加号令。从参战人员和伤亡人员的比例来看,澳大利亚的损失更大;协约国牺牲的生命和金钱则更多。休斯希望英国和法国立场坚定地捍卫他们的利益。除此之外,他还说,威尔逊真的不应只谈及美国。
最后还是劳合·乔治打破了僵局。他说服威尔逊给予克莱孟梭他希望得到的安全保证。作为“老虎”放弃法国肢解德国要求的交换,英美同意如果法国遭到德国的进攻,两国将协助法国进行防御。只有法国的安全得到保障,克莱孟梭才会同意威尔逊的建立国联的计划。克莱孟梭将《法国保证条约》视作其策略“至高无上的荣誉”。弗鲁姆把《法国保证条约》称作“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早期形式”。和平的缔造者们同意成立独立的波兰国。他们将捷克斯洛伐克与南斯拉夫分开,一个独立的句牙利从现在已经解体的奥勾帝国中涌现出来。他们禁止较小的奥地利共和国与较大的德国之间的联合。他们强迫德国把公海舰队交由英国托管,并强加给德国一项数目待定的战争赔款。他们要求德国解除武装。对许多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最后的条约中加上了一条“战争罪”条款,迫使德国承认是他们挑起了战争。法国并没有促成一个作为缓冲地带的独立的莱茵兰国家,但是莱茵兰地区需要非军事化,法国还从德国手中得到了盛产煤矿的萨尔区,年限为15年。
伍德罗·威尔逊法国之行的主要目的是捍卫他所极为重视的“国联”这一概念。他真诚地相信,他在领土、殖民地、战争赔款、德国人的战争罪等问题上被迫对英法作出的让步,对实现他的最高目标是必要的。他认为,国联可以纠正巴黎的谈判者在强大压力下所犯的错误。威尔逊有一种几乎是宗教上的度信,认为他有能力和谐运转这种新式的“国家间的和谐”。这或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在触及国联的问题上,强硬地拒绝任何形式的妥协。《凡尔赛和约》或许属于劳合·乔治与克莱孟梭,但国联则属于他自己。
威尔逊的想法有时是令人信服的,但通常却过于含糊。西奥多·罗斯福相信,他的儿子昆汀和所有勇敢的美国士兵“把世界的灵魂从德国军国主义中拯救了出来,老罗斯福希望德国无条件投降,以此来削弱德国军国主义者的傲慢和意志。他希望德国皇帝和他的军事集团得到惩处。老罗斯福认为,建立在威尔逊“十四点”上的和平——他将之讥讽为“纸上的十四点废话”——意味着美国而不是德国的无条件投降。当然,“十四点和平计划”的最后一点有些夸张。但是,毫不夸张的是,老罗斯福对国联的看法——应当是一个从英法开始,但又不危及美国主权的基础、门罗主义的组织——在这两人对战后的设想中更为现实。但是,遗憾的是,老罗斯福死了,具有处理巴黎谈判合法权力的是民选总统伍德罗·威尔逊。
1919年6月,德国公海舰队行驶在苏格兰海域斯卡帕弗洛海面上,周围是密集的英国军舰。但是,德国水手并没有交出他们的巨大的战舰,而是打开了船上的海水阀,放置炸药后,放弃了军舰。德国皇帝引以为荣的战舰沉到了海浪之中。建造体积更大、火力更强的战舰的军备竞赛曾经是一战爆发的主要原因。现在,那支让英国人恐惧的舰队彻底消失了。
《凡尔赛和约》的条款让德国人受到了侮辱。他们把这些条款看做是对他们极大的不公。他们强调,他们只是请求停战,并非要无条件投降。德国人没有被给予参加和约谈判的机会。他们被召唤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凡尔赛宫镜厅中来,只是为了签署条约。签字仪式在1919年7月28日举行。讽刺的是,这一天正好是萨拉热窝事件的5周年纪念日。而镜厅正是1871年俾斯麦宣布德意志帝国成立的地方。现在,德国代表团甚至要自带自来水笔,去签署令人愤恨的条约,终结德意志帝国。他们不愿给胜利者任何纪念品。
协约国的领导人被德国人的这种挑衅激怒了。威尔逊说:“德国人真的是愚
蠢的民族。”英国外交大臣贝尔福勋爵通常是一个温和的人,他也附和道:“他们过去是野兽,现在仍是野兽。”
然而,并不是所有协约国的领导人都对德国人过于冷酷。豪斯上校对一位德国代表坦陈了他的同情之心。
威尔逊始终说,这是“一次没有胜利的和平”。他一直希望在“十四点”的基础上,与德国人达成停战。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奥地利人和德国人都流放了他们的皇室家族,成为共和国。他们有理由希望,威尔逊不会再将沉重的负担强加给这两块饱受战争躁瞒的土地上的饥饿的人民。德国和奥甸帝国已经有300万年轻人丧命于德国皇帝的战争野心中。但是,他们对威尔逊为了他所珍视的国联而作出的心甘情愿的很多妥协,并不抱有期望。
《凡尔赛和约》的苛刻条件不论对胜利者还是战败者来说,其后果都是危险的。德国是一个大国,有恢复元气的巨大能力。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一点。温斯顿,丘吉尔对此颇为了解。他说法国对德国的仇恨是“超出了人性的”。他毫不掩饰对这个被击倒的敌人的羡慕之情。
威尔逊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不能容忍对和平缔造者工作的任何批评。这一态度甚至扩展到条约中更不合理的部分内容中。当他的一位顾问埋怨,强迫德国人向协约国士兵提供抚恤金将使战争赔款增加一倍,这样做是不合逻辑的。
国务卿兰辛已经疲于警告总统了。他在给威尔逊的信中说:“和约的各项条款看上去是非常苛刻和羞辱性的,它们中的许多项根本不能执行。“威尔逊再一次阻止了他的国务卿。他说,“和约”出自于“上帝之手”德国人并不是唯一对《凡尔赛和约》和它所包含的《国际联盟公约》深感不满的人。豪斯上校出于咨询而招募的那些年轻聪明的学者也愤然退出了。萨缪尔·艾略特·莫里森、阿道夫·贝利和威廉·布利特都在其中。英国自由派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预言条约将带来灾难。他的《和平的经济后果》一书赢得了大量读者,他以关于战争赔款的惩罚性条款为例,使更多的人不再对条约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