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锡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徐锡麟的个人资料)
1907年,清王朝覆灭前的第四年,中国的封建帝制至此已绵延2128年,国家和社会如烂透的西瓜,脓液四溢,恶臭难闻,东方大地正期待一场狂风暴雨,荡涤所有的腐朽和丑恶,让这个拖着辫子、行着磕头礼的古老民族重获新生,跟上世界的步伐。
这一年,苟延残喘的清朝廷,庸昧无道的执牛耳者还妄想着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举凡违抗皆为大逆,他们举着屠刀,若杀一不能儆百,便杀十人百人,那是个混乱的年代,冲突随时在上演,杀戮随时都在发生。
1907年7月7日凌晨,安庆辕门外一处行刑场,几个刽子手拿着铁锤钢刀,正围着一名囚犯,他们先用铁锤殴打,再用钢刀宰割,最后斩首剜心,场面血腥又惨烈。
这已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处决,而是肆无忌惮的杀戮,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叫徐锡麟,他是光复军的首领,因刺杀安徽巡抚恩铭被捕,而加害他的几位刽子手,正是恩铭的卫兵。
1873年,徐锡麟出身于中等地主家庭,父祖多年为人幕僚,攒下不少家业,徐锡麟自小便钟鼎玉食,受到了系统的儒家教育。
十五岁那年,徐锡麟与当地门当户对的王氏成婚,而后五年,红袖添香夜读书,终于在1893年考中秀才。
然而,彼时的清朝廷已经腐烂不堪,甲午战争带来的屈辱让徐锡麟尤其苦闷,这位绍兴青年的忧国之心越来越甚。
不久,清廷扬言推行“新政”,徐锡麟以为机会来临,便受聘为新式学校“绍兴府学堂”的副监督,教育学生深造“理工”科目,以图报效强国。
1903年,徐锡麟“公费”去日本考察,在国外正好赶上留日学生的“拒俄运动”,看着那群同龄人迸发的热血和激情,徐锡麟开始跃跃欲试了。
回国之后,徐锡麟正好碰上“苏报案”,清政府的黑暗与凶残暴露无遗,这让徐锡麟更觉失望,这年秋试,徐锡麟已经断然没有了科举仕进之心,他回到家乡创办学校,在东浦和绍兴两地奔走,终日劳碌,意在兴学强国。
1905年,为开阔视野,徐锡麟去到上海,在那里,他见到了浙江老乡蔡元培、陶成章、章太炎等人,并加入了“光复会”。
至此,徐锡麟正式成为了一名革命者,在蔡元培等人的开示下,徐锡麟年底返回绍兴,四下联络散布在民间各个行业内的会党人士,相约排满抗清。
这一年,徐锡麟还结识了秋瑾,并介绍她加入了光复会。
徐锡麟四处奔走,结交八方会党,但他渐渐发现这些团体虽然具有极大的革命力量,但大都组织涣散,缺乏凝聚力,尤其是政治意识极为淡漠,所以,开办学堂系统培训就显得尤为重要。
于是,徐锡麟在东浦堂而皇之兴办“大通师范学堂”,遍开国文、英文、日本、历史、理化、体育、兵式体操等课程,每期六个月,结业文凭由绍兴官府发放。文凭的背面,记有暗号,作为日后起义的凭据。这样一来,大通师范学堂就成为各地会党在当地的落脚点和训练所,也成为光复会在浙江的指挥中心。
学堂办了起来,徐锡麟则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他见同志中家境殷实的人不少,就商定鼓励富裕者出钱捐官,向清政府的陆军中进行渗透。
所谓捐官,就是买官坐,在清朝末年,此现象尤为普遍,在封建的王朝里,官职是具有极大诱惑力的,尽管普天之下皆皇土,但“天高皇帝远”,若有个一官半职,哪怕微末实权,也能横行一方。 有的人买官,为了“光宗耀祖”,有的人是为了作威作福,还有人,干脆就是为了滥用职权敛财。
但谁能想到,还有人买官,竟是为了推翻这整个王朝。
徐锡麟的表叔俞廉三是湖南巡抚那样的封疆大吏,几封亲笔书信一写,徐锡麟等人很快就拥有了“道台”、“知府”等官衔。
官职有了,但想接触核心机密,却很是不容易,为了学习真正的陆战知识,1906年徐锡麟去日本,准备进入日本陆军学校深造。
然而在日本负责留学生事务的王克敏,却敏感觉察到徐锡麟、陶成章等人不是善茬,千方百计阻挠他们入学。
未达目的,徐锡麟只好悻悻回国。
在表叔俞廉三的帮助下,徐锡麟辗转到了安徽巡抚恩铭麾下。
恩铭,满洲镶白旗人,清廷重臣,手握实权,镇守一方,俞廉三曾有恩于他,这份恩他始终感念在心。
因此,徐锡麟得到了恩铭的重用,不久便被升任为巡警当堂会办,掌控着巡警学堂的实权。
为了联合军队中的反清力量,徐锡麟利用自己的官场身份,与不少新军中的中级军官打得火热。酒来茶往中,他逐渐和那些军人们摊牌劝导,结交了数位“把兄弟”。几个人歃血为盟,相约起义,推翻清朝。
就在反清武装起义紧锣密鼓地准备时,上海的光复会被清廷查获,有个会员捕后叛变,招供出了江浙一带革命党人的一些别名和暗号,并且说出有人已经打入安庆官场。
徐锡麟的别号“光汉子”列在其中。两江总督端方电令安徽巡抚恩铭查办。
但是,几乎没有人联想到徐锡麟身上,恩铭对他也尤为放心。
说来也是,一个花银子买官的人,无非就是想捞点银子,何必闹革命断了财路。
在恩铭看来,徐锡麟除了年轻气盛有些冒进之外,没什么不对劲。
没有人想到,一个花银子买官的人,不图财,不图荣华富贵,反倒是为了更虚无缥缈的理想!
但是,徐锡麟也深知时日不多,越来越多的人在恩铭面前私语,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徐锡麟主动向恩铭提起有革命党打入安庆的消息,以打消恩铭的怀疑。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徐锡麟决定在7月6日起事,那天是巡警学堂甲班毕业典礼,恩铭等满汉大员必出席参加。
这个行动是匆忙的,毕业典礼临时改期,徐锡麟也不得不临时改变行动时间,没有撤离路线,也没有别的计划,不成功便成仁,徐锡麟押上了生命。
7月6日凌晨,徐锡麟起身,装束停当,前往巡警学堂准备“毕业典礼”。
早晨八点钟,学生集合完毕。徐锡麟一身戎装,对下面开始训话,大致意思是宣传救国道理,并表示今天要采取“特别方法”,行动起来。
不久,安徽巡抚恩铭乘坐八抬大轿来到。在众人簇拥下,他迈着四方官步,一脸笑容,步入这个黄泉道场。
恩铭等人在操场的台子上分别列座,徐锡麟等人,率领学生,依次在操场上向他们行礼致敬。
看见操场上衣着齐整、精神昂奋的学生整齐列队,恩铭大感高兴,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说上两句。
却不料,还未待他开口,台下的徐锡麟,忽然一个箭步上得台来,立正行礼,大声报告说:
“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起事!”
这句话,正是他们行动的暗号。
他们,实际也就三个人,除了徐锡麟,只有陈伯平和马宗汉,先行者总是如此孤独。
听到暗号,埋伏在小礼堂处的陈伯平,立即掏出一个炸弹,直朝恩铭随身的官员群中掷来。
台上顿时一阵慌乱,台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恩铭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但炸弹却没响,短暂的几秒钟后,徐锡麟迅速掏出手枪,连扣扳机,子弹全部打在恩铭身上。
陈伯平、马宗汉二人,也趋前而来,各自朝恩铭开了一枪。
整整七枪,皆中恩铭,虽未中要害,但弹弹着肉,枪枪见血,恩铭疼得直叫唤。
枪响过后,随行的官员和操场上的学生炸窝一样,四处乱跑。
而徐锡麟三人也被卫兵团团围住,徐锡麟纵上高台,对惶愕不知所之的学生大呼:
“抚台已经被杀,快从我革命!”
学生们懵懵懂懂,领取了枪械子弹后,在徐、马、陈三人率领下,进攻巡抚衙门。
然而,恩铭卫队已经赶来,于是,他们改攻军械所。
毕竟是学生,哪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不少学生直接弃械奔逃,等他们到达军械所时,队伍已不足三十人。
清军很快赶来,将军械所围了个水泄不通,学生们趁乱缴械投降,徐锡麟率众拼死一战,当然,实力悬殊,结局既定,徐锡麟等人陷入绝境,陈伯平中弹身亡,徐锡麟和马宗汉被捕。
作为首犯,徐锡麟立刻被押入巡抚衙门受审。
从起事到结束,仅仅7个小时,徐锡麟预料到结局,但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自古以来,当权者对于造反之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动辄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审讯中,徐锡麟一反文弱形象,反绑双手依然昂首阔步,他见了审讯官微笑点头问:大帅(恩铭)安否?
台上人责骂:恩铭大人待你何等恩厚,你何以恩将仇报?
徐锡麟高声回答:恩抚待我,私惠也;我杀恩抚,是公义也。
其间,清吏细审起义幕后策划人、主使人以及安庆城内的同党,徐锡麟均不招认。
他接过纸笔,洋洋洒洒,纵笔千言,自道革命因由:
我本革命党大首领,捐道员到安庆,专为排满而来,做官本是假的,使人可无防备。……我蓄志排满,有十余年,今日始达目的。本拟再杀铁良、端方、良弼,为汉人复仇,乃竟于杀恩铭后即被拿,实难满意。 ……革命党本多,在安庆实我一人。为排满事,欲创革命军,助我者,仅光复子、宗汉子(指陈伯平,马宗汉)两人,不可拖累无辜。我与孙文宗旨不同,他亦不配使我行刺。
为了迅速平息事态,稳定南方军心,清政府下令,尽快处决徐锡麟。
案结讯毕,清吏派人在行刑前给徐锡麟照相,照片中的他昂首挺胸,面带微笑。
7月7日凌晨,徐锡麟慷慨临刑,在刽子手的屠刀下英勇就义,时年35岁。
入秋,多雨,雨水不断冲刷着行刑场的血迹,在血水蔓延中,革命的血色黎明,已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