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是谁_潘玉良的传奇一生
坐西怀东,涅槃重生,
如旗袍般优雅诠释印象西方,
以奇绝风骨展现万千姿态。
她,倾其一生书情写爱,
道尽世间无数……
潘玉良是洋画运动中最有影响力、最具代表性的女画家,她致力于中西艺术融合并取得突出成就,是中国现代艺术的先行者之一。在20世纪的中国美术史上,潘玉良是一位传奇的人物,因其绘画天分与实力在早期西画运动中被誉为“中国西洋画家中第一流人物”。她始终保有一颗坚韧纯粹的初心,作为东方女性在国际舞台上绽放着优雅的光芒。
提及潘玉良,大多数人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是电影《画魂》。这部1993年于香港上映的影片,用114分钟的片长讲述了潘玉良跌宕起伏的一生。
古色古香的镂花罩灯,精致的洋装与旗袍、乌黑的发髻、摇曳着桨声橹影的江南小镇、灯红酒绿的老上海……
娓娓道来的故事里,巩俐将潘玉良传奇的人生演绎得风情万种。
电影《画魂》剧照
影片中潘玉良的经历,就是20世纪享有盛誉的女画家潘玉良的人生重演,就连主角的名字都一字未改。
作为民国四大女画家之一,潘玉良以国画的底蕴,融合了后期印象派、野兽派以及其他流派绘画的风格和韵味,深受徐悲鸿、张大千、陈独秀等大咖的赞誉。
20世纪六十年代,她的画作还被法国最大的博物馆卢浮宫收藏。
在此之前,从未有中国画家获此殊荣。
潘玉良绘画特展
展览时间:2022.07.16--10.10
展览地点:南京博物院特展馆2楼8号展厅
从青楼走向世界,她凭什么?
文 | 沧海明月生
来源 | 拾文化(ID:shiyafengshe)
01
唯一不符合史实的是,现实中的潘玉良,长相远没有巩俐那般光彩照人。根据她的自画像来看,塌鼻梁,细眉眼,长脸厚唇身形魁梧,哪里有水乡女子的温婉和秀丽?
1895年,潘玉良出生于江苏扬州,原名陈秀青——在没有遇到那个男人之前,这个名字被人叫了16年。
潘玉良:《黑衣自画像》
潘玉良出生前,父母在扬州城开了家编织毡帽的小作坊,虽然谈不上富足,但也能混个衣食无忧。
她出生那年,家里遭遇了一场变故,一批毡帽交付后买家没了音讯,打官司都找不到债主。一气之下的父亲,躺在床上大半年,最终撒手人寰。
苦捱了七年后,母亲也撑不下去了,临终前她将唯一放心不下的女儿,托付给了弟弟。
在舅舅家生活了五年,潘玉良当了五年的使唤丫头。有一天,舅舅突然带着她去集市上买了套新衣服,声称要带她去城里找个工作。
眼见可以摆脱寄人篱下的日子,潘玉良满心欢喜,可随舅舅乘船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时,她才发现自己被卖入了妓院。
原来,舅舅是个大烟鬼,为了应付吸大烟的钱,他将潘玉良卖给了芜湖怡春院。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以二百大洋成交。
二百块大洋给了舅舅短暂的快乐,却给了潘玉良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
由于身体没长开,姿色又平庸,老鸨没有让潘玉良接客,而是把她当作粗笨丫头使唤,煮饭、劈柴、给客人端茶倒水。
电影《画魂》剧照
与此同时,生性聪慧的潘玉良,也在乐师的点拨下也学了些曲艺,为此没少被人嘲讽。
三年后,潘玉良迎来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潘赞化。
02
1911年,芜湖商会设宴为新上任的海关监督潘赞化接风,为活跃气氛,商会的马会长让怡春院安排两个姑娘前往唱曲助兴,潘玉良便是其中之一。
潘赞化(1895-1959)
觥筹交错间,潘玉良唱了一阙古曲《卜算子》,当唱道“不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这句时,潘赞化不由得心头一震,抬眼便瞧见了一脸哀怨的潘玉良。
“这姑娘虽说姿色平平,却气质清冷,全然不似那些庸脂俗粉。”,他心中暗自思忖,而这细微的心思,没逃过马会长的眼睛。
马会长随即让人将她送往潘赞化府上,待酒席散去,回家后的潘赞化发现住处多了个女子,正是席间唱《卜算子》的那姑娘。
潘赞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当即要将她送回去,可她却跪在地上向潘赞化哭诉:“我来时都听到了,他们把我当鱼饵诱你上钩,让你在关税时行方便,若是你不从,他们就污蔑你贪图女色不办公务。”
“可你要是送我回去,我会被他们打死的,还请老爷可怜可怜我,让我留下了做个丫头吧!”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潘赞化长叹一声,便将她留在府上。
得知她的悲惨身世后,潘赞化将其改名为潘玉良,寓意让她后半生回到玉洁冰清的世界,做一个温良贤淑的女人。
随着两人的接触渐渐加深,潘玉良所表现出的好学上进,也让潘赞化刮目相看。
他教她习文识字,鼓励她明事理,做一名新时代的女性。
不久后,报刊上就发布了不少抨击潘赞化的言论,骂他将青楼女子留在府中,沉迷女色不理政务。
愤怒之下,潘赞化索性替潘玉良赎了身,然后辞去公职,带着她前往上海。
在此之前,从没有男人对潘玉良作出过这么大的牺牲。感动之余,潘玉良决定嫁给这个为他舍弃前途的男人,哪怕他在老家有妻室。
电影《画魂》剧照
值得一提的是,婚礼当天的见证人,是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他的名字叫陈独秀。
婚后的潘玉良,住进了上海渔阳里的弄堂里,并在这里结识了教授美术的洪野先生。
正是在他的点拨下,潘玉良的艺术天赋被发掘,由此开启了她的艺术人生。
03
由于潘赞化经常外出,百无聊赖的潘玉良便去观摩邻居洪野家的画作,看完后就回家凭着记忆回家自己画。
偶然间,洪野受邀前往潘赞化家做客,看到潘玉良的练笔后大为惊叹,决定免费收她为徒,向她传授国画技艺。
潘玉良《静物》
1921年,在陈独秀的推荐下,学有所成的潘玉良报考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长刘海粟,中国第一位画裸体的画家。
在刘海粟的推动下,学校开设了西方美术课程,向学生们传授西方人体绘画,还聘用女性模特。
电影《画魂》剧照
这种离经叛道的举动,即刻引发了轩然大波,不少家长包围了学校,以败坏社会风气为由,要求严惩刘海粟,后来经警方调解才作罢。
而潘玉良的身世被教务主任得知后,考虑到影响,一直不敢录取她。刘海粟得知此事后,亲自在录取通知书上写下了“潘玉良”三个字。
入学后的潘玉良,学起画来如同走火入魔。为了寻找灵感,潘玉良甚至跑到女澡堂里观看女性的裸体,因此遭到一众女生的围攻。
事后,有个从学校退学的女生对她说:“别找麻烦,要画就画你自己吧!”
于是,潘玉良便回到家,关上门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创作出了大量的人体作品。
电影《画魂》剧照
她以自己为模特创作的《裸女》出现在学校的展览会上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1921年,在刘海粟的建议下,潘赞化资助了一笔钱,让潘玉良前往欧洲留学。
这一去便是九年。
期间她先后在里昂中法大学、巴黎国立美专学习绘画和雕塑,还结识了日后誉满画坛的徐悲鸿。
潘玉良对这样的机会格外珍惜,她在巴黎租下一间小房子,还要隔出一半用来做画室,除了日常上课,就是外出写生。
潘玉良:《巴黎街头》
后来潘赞化生意受挫,汇给妻子的津贴越来越少,潘玉良一度填不饱肚子。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过努力。
潘玉良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她开创性地将西方印象派的风格与东方情调融合,形成了独特的绘画风格。有人这样评价她的画风:“不妩媚、不纤柔,用笔干脆利落,用色主观大胆,亮丽非凡。”
潘玉良《戴花执扇女子》
潘玉良《窗前女子》
潘玉良《厨师》
在美国、法国、意大利、英国等多方艺术展览会上,潘玉良的作品大放异彩,先后获得了“法国国家金质奖章”、“巴黎大学多尔烈奖”等多个奖项。
一举成名后,潘玉良回到了祖国,成为上海美专的绘画研究所主任,活成了她曾经都不敢想象的体面人。
可那段卖身青楼的屈辱经历,始终是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04
1936年1月,潘玉良在南京举办了一场大规模画展,展览的作品中以《人力壮士》与《大中桥》最为人关注。
潘玉良的本意是借助画中那些健硕有力的男性躯体,表达对抗日英雄的歌颂,却被人解读为“妓女对嫖客的颂歌”,甚至还遭到观众的涂抹。
就连家里人,也对她恨意满满。
丈夫潘赞化长年在外,他留守在芜湖的原配和儿子,都由潘玉良寄送生活费。可任由她寄给他们多少钱,都无法换来原配的谅解。
在他们眼里,此举不过是个小有成就的小妾向原配夫人献媚,仅此而已。
尤其是卖身青楼的那段过往,被传成了香艳的秘闻,如同一道被岁月虚掩的伤疤,每每被揭示于世人眼前。
不堪其扰的潘玉良,再次踏上了前往法国的轮渡。只是造化弄人,自此以后,她再也没踏足过这片热土。
几个月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潘玉良租住在巴黎郊外的一处寓所里,为筹措援华经费,每日绘画不息。
此时的潘玉良,绘画技法已大为长进,在借鉴融合西方绘画的同时,她更多地运用了中国传统的线描技法,其画作表现出了极大的感染力。
譬如在自画像中,眉头紧锁的潘玉良一袭红色旗袍,手里握着一封家书,上面写着“玉良”二字,在她的身后,是一块红色中国布。
潘玉良自画像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对故国的忧虑,对丈夫的思念,一切无言,却又跃然纸上。
潘玉良寄给潘赞化的照片
1940年,巴黎被德国纳粹占领,潘玉良不愿将作品卖给侵略者,因此断绝了收入来源,一度窘迫到一天只吃一顿饭的境地。
靠着爱心华侨的资助,她才艰难地活了下来。
潘玉良在画室
华侨里有位叫王守义的留学生,比潘玉良小十几岁,被她的才华所倾倒,一度对她展开了追求。
而孤悬海外的她,始终没有忘记挚爱的潘赞化,以及生养自己的故乡。
05
为坦露心迹,潘玉良在巴黎的报纸上发表公开声明,声称自己是“三不女性”:不谈恋爱、不改国籍、不签画展。
不谈恋爱是出于对丈夫的忠贞,不改国籍是出于对祖国的热爱,不签画展是出于对侵略者的反抗。
潘玉良《花瓶与水果》
潘玉良《生蚝与酒》
潘玉良曾创作了一尊《中国女诗人》的雕塑,主体是一名目光坚定的中国传统女性,上面刻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字样。
几十年间,她从未因生活的困境而改变自己在艺术上的精益求精。
潘玉良《双猫》
1945年日本投降,闻知此讯的潘玉良立刻买好了回国的船票,可就在登船的前几天,潘赞化突然写信告诉她,国内形势不明朗,要她暂居法国。
这些年来,她与潘赞化一直通过书信往来,彼此间已经形成了默契。可接下来的一系列变故,让她回国的梦想成了泡影。
四年后,两人刚恢复了联系,可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潘玉良回国的日期只得再度往后推延。
直到1959年,潘玉良突然收到安徽寄来的一封信,署名为潘赞化的儿子潘牟尼,信中告诉她,潘赞化已于当年8月病故。
独居多年,她脑海里时常萦绕着16岁那年,潘赞化带着她游历长江的场景。
那天,水阔山遥波光粼粼,她依偎在他身旁,他指着长江尽头的方向,告诉她那里就是上海,那做派,俨然还是青春少年的模样。
如今天人永隔,自己却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从此,了无牵挂的潘玉良,便将余生的精力投入到艺术创作中。
六十年代,她的油画作品被法国卢浮宫收藏,巴黎东方美术馆馆长曾经这样评价她:
“潘夫人应时代潮流迈进,而绝未改变其对艺术的见解,独立于具象与抽象两派之间,她用中国书画的笔法来形容万象,对现代艺术的贡献已经够丰富的了。”
1977年,潘玉良病故于巴黎,终年82岁。
潘玉良
遵照她的遗嘱,朋友将她4000余件艺术作品运回国内捐赠给博物馆,其中最为她生前所珍惜的有两件:一是潘赞化赠送她的怀表;二是镶嵌着二人相片的项链。
潘玉良是不幸的,她出生那天起就被命运推给她一副烂牌,可她又是幸运的,毕竟她遇到了助她逆天改命的潘赞化。
但更幸运的,是她从没有放弃过对自由和梦想的追求。
人这一生,真正能够成就自我的人,只有自己。
潘玉良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