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人会涂抹香粉吗_古代历史上涂抹香粉的男人们
在古人眼中,正常男女之间的差别,是否涂抹香粉是区分的标准之一。当然了,职业所需与生计所迫,优伶不在论列。
女子涂抹香粉,乃情理中事。不过,自然便是美,天生国色,涂抹香粉亦成多余之事;故而,也有古人认为,天姿之妇人,必然不会行涂抹之事。
男子涂抹香粉,在古人那里,轻者成为非笑之资,重者视作妖妄之象。
古人认为,即便是女子涂抹香粉一事,前代以来,也只是宫廷女子崇尚之事。
这里,就来说一说历史上那些涂抹香粉的男人们。
一、汉高祖男宠籍孺、汉惠帝男宠闳孺
司马迁在《史记·佞幸列传》中曾经提及:
汉高祖(刘邦,公元前256年/前247年~公元前195年)的男宠籍孺、汉惠帝(刘盈,公元前210年~公元前188年)的男宠闳孺都是因为“柔顺婉媚”而备受尊崇和宠信,与皇帝共卧同起,公卿大臣遂通过他们进行关说。
司马迁进一步指出:
至汉惠帝时,郎官、侍中等,全都涂脂抹粉;之所以如此,全都是因为受了闳孺和籍孺之流影响的结果。
这些被帝王当作玩物的男宠,古人视之为佞幸,他们的一切行为,都被看成是邪僻,所以,对于这些人的涂脂抹粉,古人觉得,似乎是不正常之中的正常。
不过,必须指出的是:
因为这些人接近最高权力的执掌者,所以,他们的举动行止会严重影响社会风气:佞幸涂脂抹粉因被效仿而流行于官场,同时意味着邪僻之风蔓延于朝廷。
关于籍孺、闳孺的人生结局,司马迁说是:
两人后来迁居至汉惠帝的安陵。
迁居至陵寝之地,按照常识,似乎是不大好的。不过,司马迁的言语仅至于此,所以,好与不好,毋需做过度的猜测。
二、东汉名臣李固
作为社会脊柱的士人,涂抹香粉,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东汉名臣李固(公元94年~公元147年),年少时非常好学,他常常不远千里,徒步行走,寻访名师。遂遍览文籍经典,结交英俊贤才。当时四方有志之士,都十分倾慕李固的风采,而前来向他学习。李固历任将作大匠、大司农、一直升迁为太尉。
据《资治通鉴·汉纪四十四》记载:
汉顺帝(刘保,公元115年~公元144年)时,朝廷所除授的官员,大多没有按照通常的惯例和次序进行。等到李固主事之后,他上奏免除此类官员共计一百余位。这些人因此心怀怨恨,他们又希图迎合大将军梁冀的心意,于是,便共同飞章诬奏李固,其中有云:
“大行皇帝(汉冲帝刘炳,公元143年~公元145年)还未下葬,路人尚且掩面流泪,李固却独独以胡粉(或云即铅粉)妆饰面容,搔头弄姿,往来游乐,悠闲舒缓地按照规矩行步,完全没有忧伤悲痛之情。”
这些诬奏,虽然不足以成为致死李固的罪名,但是,所谓“胡粉饰貌”,或非空穴来风。
这一次,因梁太后未予许可,诬奏不被采纳、梁冀没有得手。
不过,到了汉桓帝(刘志,公元132年~公元167年)建和元年(公元147年)农历十一月,梁冀还是借助清河刘文与南郡妖贼刘鲔妄言欲立清河王刘蒜为帝一事,对李固进行污蔑。李固遂被下入大狱,曲折宛转,李固最后还是死在了牢狱之中。
三、三国时期曹魏大臣何晏
(一)傅粉何郎
据《世说新语·容止》载:
南阳何晏(公元190年~公元249年),容貌俊美,面庞白皙、无与伦比。大约是因为何晏非常喜欢修饰打扮,所以,魏明帝(曹叡,公元205年~公元239年)怀疑何晏之所以白皙,是涂抹香粉的结果。于是,在时值夏日、天气酷热之际,魏明帝故意赏赐滚烫的水煮面食给何晏吃。何晏一吃,遂大汗淋漓,他便用身着的朱衣擦拭汗水。何晏擦完汗水,魏明帝再仔细察看,他发现何晏似乎更加白皙了。
也就是说:
“傅粉”的何郎,虽然喜欢修饰打扮,但是,他并非是真的“傅粉”,而是天然白皙,绝对没有刮大白。
后世便以“傅粉何郎”来代称俊美男子。
“傅粉何郎”也简作“傅粉郎”。
(二)动静粉白不去手
不过,关于何晏的美白,裴松之注《三国志·魏书·诸夏侯曹传·何晏传》注引鱼豢所撰《魏略》云:
何晏的性格,喜欢自我欣赏;动止之间,白粉从不离手;行步之时,自矜其态。
司马光《资治通鉴·魏纪七》中,也引此说。
这样看来,针对何晏的“傅粉”之说,似乎又是确有其事了。
《世说新语》比《魏略》晚出,何晏白皙如果是真,那么,按照他的性格和风格,涂抹白粉或亦不虚。
何晏以才秀知名,喜好老庄之学,他倡导玄学,乐于清谈,开一时之风气,为魏晋玄学的创始者之一。魏齐王曹芳正始十年(公元249年)正月,司马懿乘曹爽兄弟陪同在位皇帝曹芳拜谒魏明帝高平陵时,发动政变,封闭洛阳城并占据曹爽和曹羲的军营;曹爽最终投降,交出权力;正月初十,司马懿以谋逆罪将何晏与曹爽等一同诛杀并夷灭三族。
关于李固与何晏,因为他们被看作是士人,所以,明人沈德符认为,作为士人,这二位的涂抹香粉的行为,最为妖异。
四、南北朝时期南朝诸帝
南北朝时期,北朝常常嘲笑南朝(公元420年~公元589年)诸帝为“傅粉郎君”。
《万历野获编》作者、明人沈德符有此一说,当有所据,暂未找出其他相关史料。
沈氏认为,之所以有此一说,应该是因为当时南朝诸帝也行涂抹香粉之修饰。
猜想:北朝有粗犷之风,南朝多柔靡之气。有此讥嘲,乃北朝笑南朝缺乏男子阳刚之威耳。
关于“傅粉郎君”一说,人或思及“傅粉何郎(参见上文)”之典故,未知二者之间可有联系?
五、南朝梁之王公子弟
北齐颜之推在《颜氏家训·勉学第八》中曾说:
南北朝时期,南朝梁(公元502年~公元557年)全盛之时,王公之子弟,大多数都不学无术,以至于当时有谚语讥讽这些人道:
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
(意为:登上仕途,只要不落选,就被任为著作郎;只要能写一般问候起居书信的人,就被任为秘书郎。)
这些人,全都流行用香料熏染衣物、剃刮脸面、涂脂抹粉,他们驾乘长檐车、穿着高齿屐、坐于棋子方褥、依凭斑丝软囊,左右摆满可供玩赏的器物。
这些人外形看似神仙,可是,他们全都腹内空空:
他们要通过明经科求取功名,就出钱雇人来进行回答;
他们要出席三公九卿的宴会,还要假借他人之手来赋诗应对。
六、北齐文宣帝高洋
(一)粉白黛黑自装扮
《北齐书·文宣帝纪》载:
北齐文宣帝高洋(公元529年~公元559)征战讨伐以来,四处获胜,其威风震动夷夏,六七年之后,他便以自己的功业自负不已,于是,就开始沉醉逸乐、陷于酒色,恣意妄为、暴虐无度。
他或亲自击鼓跳舞,毫不停歇地歌唱,通宵达旦,夜以继日;
他或脱去衣物、坦露身体,搽拭白粉、涂抹青黛。
高洋因凶杀无度,嗜酒肆淫,后暴死于晋阳宫,年仅31岁。
高洋自己搽拭白粉、涂抹青黛,毫不为意。
但是,高洋却曾用“剃须髯,施粉黛”的方法,来羞辱讥讽北魏彭城王元韶。
(二)羞辱元韶施粉黛
北魏孝武帝(元修,公元510年~公元535年)死后,高洋之父高欢将其女北魏孝武帝高皇后下嫁元韶。
高洋立国之后,将元韶降为彭城县公。
据《北齐书·元韶传》载:
高洋曾剃去元韶的胡须,让他涂抹白粉、青黛,穿上妇人的衣物,随侍在自己左右,还说是:
“我让彭城作我的侍妾。”
他以此来讥笑元氏衰弱,如同妇女。
高洋欲将北魏宗室诛杀尽净,元韶后被囚禁于地牢,食物断绝,以至于啃食衣袖,遂死。
高洋也是怪异,他用粉白黛黑来装扮自己的时候,作为堂堂男儿,毫不为意;可是,让他让元韶涂抹白粉青黛、穿上妇人的衣物的时候,却觉得男子做妇人画描装扮,是柔懦、是羞辱。
七、金朝诸帝
金朝自从金章宗(完颜璟,公元1168年~公元1208年)之后,诸位帝王之中,很多人也涂抹白粉。
金朝诸帝的这种行为,还被其臣下所暗中讥笑。
明人沈德符说是:
难道是因为宋朝的帝王也有这个风气,而完颜氏沾染了?
关于金朝诸帝涂抹香粉之事,亦沈德符所载,暂未找到其他资料。
八、明朝皇帝
关于明朝(公元1368年~公元1644年)皇帝涂抹香粉一事,乃明人沈德符所说,他道是:
当日在京城的时候,听闻宦官们讲说,皇帝临朝听政之前,一定要在面部、颈部涂抹香粉,以示“温润端庄”,猜想宦官所言非假。
沈德符生于明神宗(朱翊钧)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卒于明思宗朱由检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据此可知,沈氏听闻相关事体的时间,在万历初至崇祯末之间。
九、明代某位官员
明代也有官员涂抹香粉之事。
据明人沈德符说是:
当时,自己曾遇到过一位大官,其人已年近六十。这位官员的容貌洁白,就如同姣美的妇人一般。秘密侦查刺探之后,才知道,此人之美白,原来也是涂抹香粉的结果。
十、因表演需要而涂抹香粉的名人
(一)三国曹魏陈思王曹植
至于说陈思王(曹植,公元192年~公元232年)傅粉舞蹈,震惊天下人之观瞻,不过是以类似戏剧的模式表演罢了。
关于曹植一事,据裴松之注《三国志·魏书·王卫二刘傅传(附邯郸淳)》注引鱼豢所撰《魏略》载:
因邯郸淳博学多才,被曹操召见。曹操对邯郸淳的才华既表惊异又示敬重。当时,五官中郎将曹丕与临菑侯曹植都想将邯郸淳延揽入各自帐下。曹操将邯郸淳派去曹植那里。曹植初得邯郸淳,非常高兴。他延请邯郸淳入座,并没有马上与他晤谈。当时正值暑热天气,曹植让侍从取水洗澡完毕,搽拭白粉。他不戴冠帽、露出臂膊,跳起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朗诵数千字的俳优小说,然后,问邯郸淳道:
“邯郸先生,您觉得如何?”
接着,曹植才穿好衣服、戴好冠帽,整理仪容,与邯郸淳论说混元造化的起源,万物有别之意义;再评论伏羲以来圣贤、名臣、志士的优劣高下;接着又诵读古今以来的文章、赋、诔;探讨当官理政的轻重缓急;随后再阐述用兵、行军、战场隐伏的变化之势。畅论之后,曹植才命人准备菜肴、设宴款待邯郸淳。其时,客人满座,皆默然无语,无人与之相比。到了黄昏,邯郸淳回家,对他的朋友称赞曹植的才能,说他真是“天人”。
此处,曹植的“洗澡”与“傅粉”,多少有些对邯郸淳敬重的意思;此处曹植的“傅粉”,最主要的是为后面的表演做准备。
因为此段记载,有人以为曹植喜欢“傅粉”,则谬矣。一些人之所以有此想法,一则是没有将整段文字作为一个整体看待,取其所需之小、弃文所述之大;二则是过度想象、过多攀扯,闻柱下之风,乃以为人人皆柱下之史。
(二)后唐庄宗李天下演剧
另外,后唐庄宗李存勗从袭封晋王到建国称帝,常常与俳优在庭中演戏,他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李天下”。
因为这样,李存勗自傅粉墨,自然全是出于演剧的需要了。
李存勗身为帝王,却乐于与俳优争席,也是一奇。
人各有所好,似乎无可厚非。
但是,曾经意气风发、震动诸国的人物,掌权之后,却沉湎于声色、治国乏术、用人无方,纵容皇后干政、重用伶人与宦官,疏忌并杀戮功臣、横征暴敛而又吝惜钱财,以致于百姓困苦、藩镇怨愤、士卒离心。同光四年(公元926年)农历四月,伶人郭从谦谋反,发动兴教门之变;李存勗的近臣多数逃逸,仅十几个人抵抗;混战中,李存勗被乱箭射中而死,时年43岁,在位首尾4年。
欧阳修在《五代史·伶官传序》说是:
“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也是非常可悲了!
十一、禁止天下妇人涂饰粉黛的怪政
北周时期,自称天元皇帝的北周宣帝宇文赟,颇多怪异之政。
《隋书》云:
北周静帝(宇文阐)大象元年(公元579年),妇人墨妆黄眉。
是时,宇文阐年仅7岁,政事或决于宇文赟,故云其政。
《隋书》所载,语焉不详。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宋袁枢《通鉴纪事本末》、《永乐大典》(南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孔平仲杂说》)等皆曰:
宇文赟传位给太子宇文阐之后,自称天元皇帝,禁止天下妇人以白粉涂抹面庞、以青黛画眉填额;除了宫廷女子,其他妇人全都要眉毛描成黄色、脸部化成墨妆。
皇权的威势,不但可以禁止一切,而且可以统一一切。妇人的脸蛋、眉毛,都成了管制的对象。
古人以为此事可笑,这哪里只是可笑呢?想想都觉得可悲、想想都觉得可怜啊!
十二、结语
看待历史的角度,可以很多。如果不能从正念出发,那么,无论大事小事,皆会沦于恶趣。
《荀子·乐论》云:
“乱世之征,其服组,其容妇,其俗淫,其志利,其行杂,其声乐险,其文章匿而采,其养生无度,其送死瘠墨,贱礼义而贵勇力,贫则为盗,富则为贼。”
千载之上所言,千载而下仍可为振聋发聩之音。
是为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