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黄金屋是谁写的_你知道吗
宋朝一直推崇“以文制武”,到了宋真宗时代,更是将其推向一个高峰,其亲自撰写《劝学篇》,传布天下。诗曰: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的一首诗歌,从一开始就不是面向特定群体,而是要通过诗歌的形式,让每一个臣民都听得懂,进而不自觉地去传颂。通过直白与实用的言语,告诉天下人读书可以获得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车马,不管你有什么“平生志”,都可以通过读书来实现,最终在臣民心中树立“读书向学”的共识。进而大量的人才为了科考接受圣人古训,既为国家选拔了人才,又实现了社会共识,降低国家治理成本。
如果评选千年来最佳宣传案例,这应该算一例。
宣传是一方面,实打实给待遇是对应的另一方面。相对于唐代的科举后还得再选拔才可以做官,宋代优越很多,只要考上科举,就有官做,或授京朝官,或为州郡副长官,或置馆阁清望之地,并且很容易获得提拔。而且做官有很高的待遇,不仅俸禄丰厚,而且可以额外恩赏,既做到了自己富足,也做到了子弟、后代富裕,确确实实当官发财,惠及子孙,这比起明清更是天壤之别。可以说官员是宋代的贵族,做到了官学富合一。
朝廷如此大的宣传与实际福利兑现,读书做官的风气很快即风靡全国。四川自然受到风气影响,加上承平日久,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出仕,进入更广阔的天地作为。蜀人“安其乡里皆不愿出任”的风气开始渐渐转变。
眉山的苏家就在这一时期开始了转型之路。
在这之前,苏家是当地的大族。眉山苏氏,原籍赵郡。按照苏洵编修的族谱,苏家在唐初已经安居眉山。相传唐初苏味道任职眉州,一子留在这里,眉山苏氏开始繁衍生息之路。和大多数家族一样,除了追溯始祖之外,中间会有大量的空白,苏家真正有传的也就从苏洵的前几代人开始。祖父苏杲以孝友闻名,“颇善治生,遂使家道殷富”,并且乐善好施。在宋军破蜀后,达官贵人需要进入京师,纷纷抛售田宅,苏杲却不贱价收买占便宜。父亲苏序体格魁伟,气量宽宏,为人平和朴实,在李顺起义中,苏序在城中担任守卫工作,维持乡里秩序。在设置县学问题上,苏序不争着去执事县学;在救济地方上,乐善好施,家藏粟米三四千石,在荒年开仓赈济灾民。按照当时标准,苏氏是十足的乡贤。但和蜀中其他人一样,“虽知向学,而不乐仕宦”。苏辙后来即写道:“苏氏自唐始家于眉,阅五季皆不出仕。盖非独苏氏也,凡眉之士大夫,修身于家,为政于乡,皆莫肯仕者。”
修身于家、为政于乡的传统在文治开启的时代渐渐发生转变,苏家也开始读书致仕之路。苏洵曾有总结:“圣人出而四海平一,然其子孙犹不忍去其父祖之故以出仕于天下,是以虽有美才而莫显于世。及其教化洋溢,风俗变改,然后深山穷谷之中,向日之子孙,乃始振迅,相与从宦于朝。”仁宗天圣二年(1024),苏洵的哥哥、24岁的苏涣考取进士。成进士后,旋即授官,父亲苏序父以子贵,也被诰封。
关于诰封还留下了一段佳话,当时亲家公程家也有子弟出仕受封,苏家如此大的喜事,自然令其非常兴奋,问苏序道:“你为什么不预先做点准备。”苏序回答道:“儿子写信过来,说做官的东西都由他寄过来。”一问一答中可以感受到苏序对儿子当官的开心与自豪。后来,苏序在城外饮酒的时候,封诰送来,并有公服、笏板、交椅、水罐子和衣版等器物。苏序蹲在地上,取出诰文,读了一遍后将其装入布袋之中,村童挑担,自己骑驴一同入城。城中人看到这一场景,莫不大笑。
科考成功带来肉眼可见的实惠与荣誉,对于眉山及四川向学者有标志性的意义。后来曾巩在苏涣墓志铭中写道:“以进士起家,蜀人荣之,意始大变,皆喜其学。及其后,眉之学者至千余人,盖自苏氏始。”可见“为政于乡”到“读书求仕”风气的转变。
苏洵比哥哥苏涣小9岁,少年时的苏洵和先辈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的风格一样,结交一些斗鸡走狗的城中少年,整日在外游荡,婚后的他依然我行我素。到了25岁的时候,深感自己游荡不学的错误,开始闭门读书,并结交士君子。这是苏洵个人的转型,也是川中学风转变的反映。在乡试失败后,苏洵发奋读书6年,终于学有所成,也是这段时间,生下了苏轼。
相对于兄长苏涣身上所体现的时代转型。苏洵的身上更多体现的是过渡时代的特点:
他是苏序的小儿子,娶了当地巨富程家的女儿,有一帮城中少年作为好友,有任侠风,很容易成为乡里有威望的人,进而为政于乡,但他却选择了搬离家族,独立成家;
他发奋读书,本可以醉心科场,持之以恒,像兄长一样成为科甲进士,却选择了四处游学,遍访天下胜景;
他热爱眉山乡土,生于斯长于斯,但在夫人程氏去世后,有诗“岷山之阳土如腴,江水清滑多鲤鱼。古人居之富者众,我独厌倦思移居”,选择远离乡土,进入京师文人圈;
他写各类文章,向诸多名士和官员自荐,想通过他们首肯获得官职,却在官职到来的时候推三阻四;
他更像一位策士,自我定位是“才调更无伦”,期许的是“夜半虚前席”的器重、“用之则为帝王师”的骤然腾飞,但在科举考试、按部就班的时代自然无法实现。
在转型时期,苏洵的身上有很多撕裂的成分,容易成为乡绅而离土离乡,志在天下却又未有科场名次,没有成为“土豪”,却也未成“士大夫”,只是一位立志宏大试图闻达于上的“游士”。回不去的故乡与融不进的仕途同时在他身上出现。
幸运的是,他的孩子继承了他学问的底色,也实现了科考的胜利。他的交游也给儿子谋取出身起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