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昌之战实际杀伤多少
上一期,我们曾讲过藕塘之战,正是这一战,曾经牛气哄哄、不可一世的刘豫瞬间被打回原形:从自封的“哮天犬”变成了蠢萌的“哈士奇”。
一、刘豫被废和淮西兵变
“哈士奇”固然“可爱”,可女真人需要的只是咬人的“哮天犬”,公元1137年,忍无可忍的金帝国终于决定要废掉刘豫。
但在刘豫被废之前,他很意外地达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淮西兵变。“淮西兵变”是尽显南宋官场百态的一场复杂的叛乱,我们简单概括说:公元1137年八月,刘光世的淮西军叛变,统制官郦琼、王世忠、靳赛等人发动叛乱,率领四万多人,并裹挟十万多百姓,投降伪齐,刘豫算是躺赚了一把!
但就在刘豫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时候,公元1137年的十一月十八日,完颜宗弼诱出刘豫,直接将他废为蜀王。
刘豫的被废,既令人惊愕,又在意料之中:因为公元1137年,曾经赏识他的三大台柱——金太宗、完颜宗翰、高庆裔都死了。而金国主政的完颜昌、完颜宗弼对他都很讨厌。
刘豫被废,令无数中原人吐了一口恶气,但起码有一个人并不开心,他就是赵九弟!如果要问刘豫的伪齐,明明倒行逆施,却为啥还能存活8年之久,除了女真的强力扶持之外,赵九弟的长期示好也是一大原因!
注意,对于刘豫,赵九弟是真的示好:在宋朝的正式公文里,赵九弟一直称呼伪齐都是“大齐”。甚至,在出使金国路过开封时,赵九弟还会带上厚礼,送给刘豫或者刘豫的儿子。
但无论怎样“不舍”,随着刘豫的被废,女真正式开始接管中原大地,而南宋和女真之间,也再无缓冲地带。
二、大战再起
曾经在刘豫被废之后,因为完颜昌等人的存在,宋金之间达成了短暂的“和解”:绍兴九年(公元1139年)正月,女真与南宋签订了一个和约,根据这一和约,宋方赔款、称臣,而女真则送回部分土地,双方约定以黄河为界。
可是随着完颜昌的覆亡,宋金之间达成的合议,立刻成了一张废纸。公元1140年5月,金兀术又一次磨刀霍霍,开始南下!而此时的南宋,还沉浸在“和平”的喜悦之中,毫无准备。
因为北方的女真人一向喜欢在冬季南下,而金兀术却选择在炎热的5月,这真的出乎宋朝上下的意料。
金兀术来得实在太突然,南宋君臣几乎毫无准备:洛阳的西京留守李利用弃城逃跑,南京(商丘)留守路允迪投降,开封的东京留守孟庚投降……
整个南宋刚刚收复的北部,全部丢失,这不禁让我想起那首著名的歌曲——“我家大门常打开”!
啥叫一溃千里呢?公元1140年的战事,就可以完美诠释。
不过,毕竟此时的南宋名将云集,经过短暂的愣神之后,南宋开始了反击:吴璘、韩世忠、岳飞、张俊都开始了反击。
三、“刘大强”出击
而就在南宋抗金总动员的时刻,有一只两万人的部队,开拔北上,开始了他的传奇之旅。
领军的人,名叫刘锜,当然我们也可以叫他“刘大强”,因为他真的很强!
说正文之前,我们还是简单交代一下刘锜有多“强大”吧:
刘锜生于公元1098年,论年龄,他比岳飞大5岁;论起点,他的基础要比岳飞好很多,因为他有一个官至泸川节度使的父亲——刘仲武;论资历,刘锜曾参与多次参与对西夏的作战,后来也参与了张浚主导的富平之战。
从个人经历来看,他好像像极了他的本家——刘光世,但又本质不同的是:刘光世是典型的刘衙内,徒有名将之名,却无名将之实;而刘锜却是在西夏的血与火之中锻炼成长起来的“兵二代”!
南宋初年,在整个中原大地一片残破之际,中原王朝的西北宿敌——西夏也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在西北来上一口肥肉。
而就在这危急时刻,刘锜从天而降,出任陇右都护,几场大仗下来,打得西夏哭爹喊娘,使得西夏对他畏之如虎,连吓唬小孩都说“刘都护来了”。
总结说来,对于刘锜,我们完全可以给他一个绰号——“刘大强”!
四、新的东京留守
如果要问,在这大战正酣之际,“刘大强”要去哪?
答案是——开封!前面说过,东京留守孟庚已经投降,刘锜正是新的东京留守。他此行带着两万部队,从首都临安出发一路北上,五月十五日,刘锜已经到达了淮河一带的顺昌(今安徽阜阳)。
可刚到顺昌,刘锜就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女真的前锋已经到达了陈州(今河南淮阳)。两地距离有多远呢?大概300里!
得到这个信息,“刘大强”决定不走了:300里这距离,两条腿跑可能要好几天,可对女真骑兵,也就1天的事。而一旦放弃顺昌,淮河以北,宋军也就没什么据点了。
可是,想要借助顺昌打防守反击——也太难了。尽管顺昌县令陈规是个热血男儿,迅速发动民众抢修工事,但顺昌毕竟是个小城,而且屡遭兵火,早已残破不堪。
困难确实很多,但“刘大强”的决定就是:进驻顺昌,狙击女真。
战之前,有必要说一下刘锜的部队,他这支部队正是当时最玩命的“八字军”!八字军的老首领王彦,已经在公元1139去世,八字军继任的领导就是刘锜。
但当听说对面来的是金兀术和十万女真铁骑,即便是这支玩命的八字军,也不免心生恐惧。而这种微表情一点不漏地落在了刘锜眼里,下一秒,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项羽破釜沉舟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吧?对,刘锜也玩了一把!他命令部队把渡船全烧了!
不仅如此,刘锜还把自己的家眷全部集中在寺庙中,周围更是放满了干柴:兄弟们,城破之日,麻烦兄弟们点火,我的家人与顺昌城共存亡!
不得不说:一千年前的项羽够狠,而一千年后的刘锜更狠!
好吧,退路全没了,留给刘锜和两万八字军的只剩一条路——血战到底!
五、顺昌之战——前哨大战
五月二十五日,女真的前锋驻扎在顺昌城郊的白龙涡。
女真领军的叫韩常,是个汉人,有人说他是汉奸,但准确的说,他不算完全的汉奸——从国籍来说,他属于辽国,后来跟随他父亲投降了金人。
韩常有个特点——武力值极高,就是他,曾在千军万马中,把金兀术从富平战场的生死一线中救了出来。他这样的人,非常适合冲锋陷阵。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刘锜。
看过和尚原、仙人关之战的朋友都知道,金兀术有个明显的缺点:不善夜战。而他的属下韩常也一样:二十五日夜,韩常和他的先锋部队,正和周公相谈甚欢的当口,刘锜派了一千人突袭金营,史载“斩获甚众”!这让女真先锋部队注定了“今夜无法安眠”,只能连夜后撤。
不得不说:夜袭这种事非常“不讲武德”,但的确非常有效!
五月二十九日,女真的后续部队赶上了,领军的名字非常霸气侧漏——龙虎大王,他的部队加上韩常的前哨,一共三万多人。
这支三万人的部队,趁着“日色”(因为实在不敢走夜路),渡过颍水,一路“顺利”推进到了顺昌城下。
此时的龙虎大王意气风发,因为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顺昌城居然门户大开!
好吧,既然如此,龙虎大王准备用三万大军直接平推,“突突”了刘锜和顺昌城!
可是,龙虎大王刚摸到顺昌边上,毁三观的事情发生了:顺昌城上,突然冒出了一大片弓弩手——而且配备的几乎都是神臂弩,只见一声令下,城上万弩齐发,女真骑兵成片倒下!
龙虎大王很愤怒,他命令己方迅速还击:骑马和射箭,我们女真人都擅长!
可是几轮对射下来之后,龙虎大王很崩溃:神臂弩不仅威力大,而且射程远,对拼之下,女真的伤亡远高于对手。
这还怎么玩?龙虎大王决定先后撤到安全距离。
可几乎就在女真人拨转马头后撤的同时,顺昌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呐喊,五千多名敢死队挥着长枪和大斧就“嗷嗷”地冲了过来,关键还都步兵!
这一下龙虎大王难了,向前冲——就得接受神臂弩新一轮“洗礼”,那就后撤吧——可正后方是颍水!在进退不得之间,女真人的心态崩了!
到这个时候,龙虎大王终于明白顺昌城为啥门户大开了:为的就是让自己放弃警惕心,往前凑,去接近城门,当然,也让对方的步兵足够接近自己!
顺昌城下的这一战,女真的三万大军,战死的、淹死的、踩死的,足有一万左右,一直溃退到20多里外的东李村,才算站稳脚跟!
不过,东李村就安全吗?才不!三天后,也就是六月初二,刘锜又派出一支500人的小分队,夜袭东李村,打得这支女真前锋部队狼狈不堪。
“走吧,走吧,为自己找一个家!”龙虎大王和韩常,只能像躲避瘟疫一样,远远地逃离顺昌。
六、顺昌之战——大决战
听闻前锋不顺,在开封城的金兀术很生气——他决定亲自出马!不但亲自出马,而且为了踏平顺昌城,他还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铁浮屠!此外,据史载,他带领的精兵足有十万!
而听闻金兀术大军压境,早在路上,金兀术就已经收获颇丰:已经有几十个宋军连滚带爬地前来“投诚”,领头的叫曹成,他告诉他顺昌城其实很小、很烂,而刘锜其实就是个公子哥儿,根本不是金兀术的对手。
听闻这“好消息”,金兀术干脆连攻城器械都不带了——杀鸡焉用牛刀?
好吧,浩浩荡荡的金兀术亲自到了顺昌城下:小城顺昌“破烂”如故,对手刘锜“逍遥”如故。
看着顺昌城的破烂样,金兀术深信:铁浮屠平推过去,就能踏平了那不堪一击的城防。
六月九日,趁着早晨的凉爽,金兀术率军开始了攻城,可是他失望了:骑兵毕竟不是擅长攻城的兵种,想要攻城,还得爬城墙,可在神臂弩的打击下,攻城几乎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至于谩骂挑衅,妄图吸引刘锜去碰铁浮屠,刘锜理都不理他!刘锜的“无赖操作”,让一贯心高气傲的四太子金兀术很受伤!
随着时间推移,刘锜看了看太阳,眼角不自禁的泛起了一丝微笑——太阳越来越好了!他决定启动“士兵突击”!
此时,顺昌城西门外的是韩常,南门外的则是金兀术,不要命的“八字军”部下建议突击西门,他们完全有信心阵斩韩常。刘锜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们斩首!
不过,有些样子还是要做的:刘锜派遣五百精锐佯攻西门。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大批女真骑兵的注意,而当女真人的注意力都在西门时,真正的精锐出动了——5000精兵突然从南门杀出,目标直指金兀术!
不得不说,刘锜的这一招效果出奇的好:突然冲出的奇兵,迅速击溃了正面的女真部队。
为什么?原因很多,首先女真刚刚变阵,这支奇兵的突然冲出,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而最主要的,是因为顶盔掼甲的女真人已经在烈日下晒了大半天了,诸位可以想想大夏天带着重装盔甲是什么感受——不中暑晕倒已经是万幸了,这种状态下,铁浮屠的战力能发挥三成都不错了。
不但如此,还有更“赖”的:执行突击任务的宋军,几乎每人背后还背了一个长筒——里面都是香喷喷的毛豆,一路跑,一路撒,这毛豆,对饿了大半天的战马来说,那是绝对致命的诱惑!这种情况下,如果骑兵还有队形,那才是怪事!
在这关键时刻,全军大帅的金兀术在干嘛?在我们印象中,他应该怒吼连连,冲锋陷阵,稳定军心,对吧?
但,他选择了——逃跑!他的这一逃,彻底压死了女真大军:曾经天下无敌的女真部队,此时在顺昌城下,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怎么宰呢?操作是这样的:长斧兵和长枪兵配合,长斧砍马腿,长枪刺杀骑兵;至于对付重甲,倒地之后,大斧伺候。
这一战死了多少人,没有明确的记载,但就现场混乱的程度,女真人的损失起码在一万左右。
惨烈的六月九日终于过去,六月十日,居然风雨大作,天气终于凉爽了,女真人的好运要来了吗?
并不是!真正的名将,总是善于领用天时、地利、人和,炎日有炎日的好处,雨天也有雨天的妙用:趁着大雨倾盆,刘锜再次组织部队突袭。他每次组织的突袭队规模都不大——也就100人左右吧,可是他的八字军却有两万人(能战部队5000人),按照这个规模,他组织的突袭队有N多个排列组合:这几队突袭,其他的就都休息。轮番出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女真人得到任何喘息和休息的机会,不分昼夜,金军脑子里那根紧张的弦始终都得绷着!
从六月十日到六月十一日,宋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骚扰,金兀术终于累了,他身心俱疲,疲惫不堪!
他命令部队撤出顺昌,他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但,刘锜很“热情”,他尾随着女真人撤退的方向,一路欢送,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