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为什么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安禄山的结局
安史之乱起于755年12月16日,结束于763年2月17日,而安禄山死于757年1月29日。按理说,主将一死,军心就涣散,失去战斗力。而为何安禄山死之后,叛军依然叛乱达6年之久,并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呢?
这还得从根源说起,可能还会稍微说得有点远。
唐朝初期在土地制度上实行的是均田制,这个均田制的起源于北魏。北魏初期,因为战乱,人口急剧减少,田地大量荒芜,国家手里有大量的无主之田。国家就把土地平均分给农民耕种。那个时候,不仅农民可以分到田,连牛和奴婢都可以分到田。如果说每个农民都可以分到田,那中国农民千年以来“耕者有其田”的朴素愿望不就实现了么,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但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随着社会的稳定,人口增加,田的数量是固定的,但人口增加了,田就不够分了,就不给牛和奴婢分田了。到了唐朝,人口进一步增加,连女人都不给分田了。但唐朝人口进一步增加,政府手中无田可分。
唐朝就把田分为两种,一种是永业田,这种田是私有,不用归还,不准买卖。一种是口分田,到时候需要归还。但唐朝也规定了两个特殊情况,百姓迁移和无力丧葬的,准许出卖永业田。事实上土地买卖已经屡见不鲜。
说完了均田制,那么就要说说建立在均田制度之上的府兵制。
府兵制的建立者是北周的宇文泰。
该制度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参战武器和马匹自备,全国都有负责府兵选拔训练的折冲府。
那农民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自带粮食,自带武器去打仗呢?那是因为政府免费给了农民土地啊。这本质上是一个双方互惠互利的方式。
但是这个方式到了开元年间已经实行不下去了。
贞观十三年户数大致为304万、口数1235万左右。神龙元年户数升至615万、口数3714万。玄宗执政后,根据葛剑雄估算:唐朝人口最高值大致在7000万至8000万之间。人口如此大规模的增长,事实上国家已经没有土地来分。而另一方面,土地买卖盛行,而唐政府对原来授田的农民横征暴敛,农民不堪忍受,或纷纷逃亡,或出卖土地而投靠贵族官僚地主为佃客。
均田制本意是,政府给了农民田,农民去给政府打仗。但现在没有田可以分,已经分了的田又被贵族官僚阶层大量买了去。这个时候,建立在均田制之上的府兵制玩不下去了。唐政府,这个时候,就只能开始实行募兵制。
唐玄宗为增强军事力量,实行了募兵制。募兵制由国家招募丁男当兵,供给衣食,免征赋役。这就减轻了农民的兵役负担,节省了府兵往来与路途的消耗,有利于生产的发展,国家也得以建立一支强有力的军队。
不过,募兵制中间有一个问题。募兵制招来的士兵以当兵为职业,成为了职业兵。当兵的人属于家中青壮年,他当兵的俸禄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一些失去土地的流民也被吸进了军队,这样减少了社会的动荡。
而另外一个方面,将领长期统帅一支军队,如果不进行调动,兵将之间有了隶属关系,导致军阀的形成。
这个时候,就可以回到我们的问题了,为何安史叛军在安禄山死后,仍然继续作乱。因为,这些士兵是靠当兵生存,靠当兵养家。只要安庆绪、史思明能够给他们足够的待遇,他们就可以作战。而安庆绪、史思明在前面的战争中积累了大量财富,运回了后方,也能够支付给他们足够的俸禄。所以他们的作战也很英勇,在他们那里,没有什么正义,让自己和家中的妻儿老小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正义。
这里稍微远一点。
这种情况,在安史之乱后,又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安史之乱后,叛军的军士被安排在河朔等地。这些军士成为了时代的宠儿,成为了藩镇真正的决策者。
下面这句话可能会颠覆大家之前的观点:安史之乱的失败者是唐朝政府和安禄山、史思明等叛军首领。而最大的胜利者是那些活下来并被安置在河朔、淮西、淄青等地的中下层军士。
陈寅恪在 《隋唐政治史述论稿》中有一段经典的论述:
安史霸业虽俱失败, 而其部将及其所统之民众依旧保持其势力,与中央政府相抗, 以至于唐室的灭亡。
根据唐史专家张国刚统计:广德、乾符年间,藩镇动乱171起,中央和藩镇之间的冲突22起,藩镇内部动乱是149起。而军士发动的动乱是135起。节帅杀部下14起。我们常常讲藩镇割据,但实际上藩镇割据的统帅们,常常需要提心吊胆害怕部下发生兵变。
我们来看看唐史专家隋唐史岑仲勉在《唐朝历史教训》一书中制作的表格。
赵翼对这段历史是这样说的:
秦汉六朝以来,有叛将,无叛兵。至唐中叶以后,则方镇兵变比比皆是。“逐帅杀帅,视为常事”。
我们知道,唐宪宗曾经在军事上短暂地收复了河朔三镇,在战斗结束之后,国家无力承担战争期间巨大的军费开支,决定“销兵”,而“销兵”得结果就是三朝心血毁于一旦,基层军士立即发动叛乱,河朔复叛。
魏博牙军、宣武悍卒、徐州骄兵在那个时代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也实际上是整个动乱的源泉。
这里说远了,回到我们的主题。
安禄山死后,叛军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持续叛乱。核心原因是均田制度瓦解之后,产生了大批流民。国家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很多失去土地的流民成为职业兵,当兵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方式。谁给他们职业,谁给他们利益,他们就给谁卖命。
就如同王夫之对这段历史的评价一样:
“利在此而此为主矣,利在彼而彼为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