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人说的是西安话吗,唐朝西安说什么方言
陕西著名作家贾平凹在他的作品里讲了这么一个有趣的段子:
有一次在一家宾馆见着几个外国人,他们与一女服务生交谈,听不懂西安话,问怎么不说普通话呢?女服务生说:你知道大唐帝国吗?在唐代西安话就是普通话呀!
唐朝都城在长安,世界之都八方来仪。那么,问题来了,唐朝的“普通话”到底是不是西安话?
这个历史问题,到现在都还未有确切的定论。也有很多人觉得关中方言土气,生冷硬噌,难登大雅之堂。而实际上,关中方言是中国最古老的语言之一。在古代它是中国的官话,被称为雅言,《诗经》《唐诗》要用古代的官话,也就是现在的关中方言来读,才算是标准读音。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年的唐太宗是否也会这样说:“包磨蹭!上朝,克里马擦些?”。
读唐诗用西安话才够味
白居易著名的《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其中的“色”如果按普通话发“se”音,没法押韵,按西安话发sěi音,才能和“黑”押韵。
诗圣杜甫《梦李白》:“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落月满屋梁,尤疑照颜色。水深破浪阔,天使蛟龙得。”按西安话将“测”读cei,“色”读sei,“得”读dei,全诗才能押韵。
诗仙李白的《古风》:“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路逢斗鸡着,冠盖何辉赫。”其中陌、宅、赫须按西安方言分别读作mei、zei、hei,才押韵。
王维《春中田园作》:“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这其中的白、脉用现在的普通话来读,不能与末句的客字押韵。但用西安话分别读作“bei”“mei”“kei”,就全部押韵了。
高适著名的《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按西安方言,“色”念sei,才押韵。
到陕西,不仅要看历史,如果你有心,体会一下陕西方言中的历史,可能更有意思。
秦音古雅有深意
西安黄河机器制造厂退休干部伍永尚,近一二十年一直收集整理陕西方言,他对关中方言格外热爱。伍永尚说,在唐朝灭亡的公元904年之前,关中长期处于中国政治文化中心地位,长安作为帝王都长达1100多年,其语言被当时朝廷列为官话、雅言。
孔子说“吾从周”。《论语》载:“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在曲阜附近的县,至今很多方言跟陕西方言一样,比如把冰雹叫冷子。关中方言表达躲避之意时说“quǒ”,实际上就是“却”。《康熙字典》称,《广韵》解释“却”义为退。关中方言由“却”的本义引申而来避、躲、隐的含义。陕西方言中表达丢脸之意说“把人偾(fén 音同坟)的”。
秦汉时期儒家作品《大学》里就用到此字:“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其意为一句话能坏了事情,一位好君主能使国家安定。《康熙字典》称“偾”义为覆败。古代把打败仗的军官叫“偾军之将”。关中人表达合适、刚好的意思时,爱说bánɡ jiǎn (音同帮尖),就是“竝肩”。《康熙字典》称“竝”字有两音,当发“bìnɡ”音时,根据《类篇》,有并、比、皆、偕等义。《诗·齐风》:“竝驱从两肩兮。”当发báng音时,义为近。《现代汉语词典》解释竝和併一样,为并的繁体字。
“扑朔迷离”竟是错写千年的成语
懂关中方言,还可以正确用字。
伍永尚认为,最典型的是许多外地人把俗称为“下马陵”的董仲舒墓写为“蛤蟆陵”。《红楼梦》里有用“增很”表示厉害。但“增”没有厉害的含义,应当是“狰”。关中方言就有“狰得很”说法。“狰”是古代传说中秦岭里的一种猛兽,力大无穷。“扑朔迷离”也是一个因不懂关中方言而错写了近千年的成语。
“扑朔迷离”出自1500年前北朝的民间歌谣《木兰辞》。《木兰辞》先是被东南沿海僧人释智匠收入《古今乐录》,后又被北宋时期山东人郭茂倩收进《乐府诗集》,便有了这样的文字记录:“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这段话的原意是,当被提着耳朵悬在半空时,雄兔爪子不停地来回动,雌兔眼皮微合,因此一眼便能分辨雌雄。如果两兔落地跑起来,就很难分清。因此以后产生两个成语:“扑朔迷离”和“雌雄难辨”。
伍永尚提出,“朔”有北方、初始(如初一叫朔日)等义。按此字面意思,“扑朔”应当是“向北方挺进”。这样“扑朔迷离”根本没有我们现在理解的不易看清真相的意思。关中话有pú suǒ(音同普索)一词,意用手按摩、揉搓。在西安,如小孩哪里磕碰、肿痒、疼痛,大人会说:“来,给你pú suǒ pú suǒ。”
“扑朔迷离”中的“朔”应为“挲”。《玉篇》 解释挲:“手挼挲也。挪挲也。”《韩愈·石鼓歌》有“谁复着手更摩挲”句。“摩挲”就是西安人所说的“ pú suǒ”。这都是因为当年记录的人不懂关中方言,造成了错别字。由于“扑朔迷离”用了近千年,已约定俗成,不可能更改,然而它印证一个事实:《木兰辞》产生于陕西。
来西安一定要会说这些有趣的方言
一些有才的网友对西安话追根溯源,发现其中的许多字意,都是有准确解释的。
“咥”(音喋)字。西安人把吃饭叫作咥饭。“咥”即是古汉语,查辞海而知。咥:咬。《易。履》:“履虎尾,不咥人,亨。”
“嫽”字。辞海:嫽——美好。《方言》第二:“嫽,好也;青徐海岱之间或渭之嫽。”“嫽的太”,西安话“好得很”之意。如果要表示程度加深,则谓之“嫽的太太”。可以径直追溯到上古时期,在《诗经》中发现它的用例。《诗经·陈风·月出》唱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嫽)兮。”给《诗经》作注的汉代学者毛亨说:“僚,好貌。”汉代的另一位大学者扬雄在其《方言》一书中也说:“嫽,好也。”此后,这个词便一直保存下来——不过,大多是以复合词的形式出现的。”“嫽俏”,就是形容美好、俏丽的样子的。
“倭也”。指人漂亮,娇美。如:“你看小伙娶的媳妇多倭也!”指事情办停当,令人满意。如:“那人心细,活做得倭也,没啥弹嫌的”。宋代人编有《文韵》中解释道:“倭,顺貌”,即是“平顺的样子”,只是关中人在方言里因所指对象不一样,而出现了多义现象。实际上仍是《文韵》所说“顺貌”的引申或扩大。
“下数”。是一个很古老的用语,表示规矩、规程、规定、规律、常识、常规、程序、分寸等意思,广泛流传于关中方言和客家话之中。它源自远古时的卜筮,余下的是卦数,就是“下数”,也是“定数”,但有人写为“哈数”。
“暓乱”。西安人表达心烦意乱心情说“暓乱”。《康熙字典》为“暓”注释称:“乱也。《北史·房豹传》:是非暓乱。”可见古人就说“暓乱”。
“年时”。谢逸《江神子》词:“夕阳楼外晚烟笼,粉香融,淡眉峰。记得年时相见画屏中。”卢挚《清平乐》:“年时寒食,直到清明节。草草杯盘聊自适,不管家徒四壁。今年寒食无家,东风恨满天涯。早是海棠睡去,莫教醉了梨花。”“年时”即“去年”,西安人一览便晓。